鹿小满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那张夕阳下的合影还停留在首页。


    评论区里“神仙一家三口”的夸赞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紧。


    她一夜没睡好。


    昨晚刷到帖子时，第一反应是慌乱。


    她刻意藏了六年的秘密，带着儿子小心翼翼地生活，就是怕和商家再有牵扯。


    可现在，商临渊不仅闯进了她的生活，还以“父亲”的姿态出现在儿子身边。


    被全网误认成一家人。


    “妈咪，你怎么不睡觉呀？”身旁的鹿鸣蹊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是不是在等商蜀黍的消息呀？”


    鹿小满连忙按灭手机，把儿子搂进怀里，声音尽量放柔：“没有，妈咪就是有点睡不着。我们今天早点起床，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灌汤包好不好？”


    “好耶！”鹿鸣蹊瞬间忘了刚才的疑问，眼睛亮晶晶的，“那商蜀黍会来吗？他昨天说要陪我吃早餐的。”


    鹿小满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避开儿子期待的目光，轻轻拍着他的背：“商蜀黍很忙的，他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时间陪我们。”


    这话半真半假。她知道商临渊不会忙到连早餐时间都没有，只是她必须切断这种“一家三口”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不仅儿子会依赖上这份父爱，她自己也会忍不住沉溺，可六年前的伤疤还在。


    她不敢赌，更赌不起。


    晨光刚漫过老城区的青砖黛瓦，鹿小满就牵着鹿鸣蹊的小手出了门。


    深秋的风裹着桂花的余香，吹得孩子围巾上的小绒球轻轻晃。


    鹿鸣蹊却没像往常那样追着飘落的银杏叶跑，反而频频回头望楼道口。


    “妈咪，商蜀黍真的不来呀？”


    他晃了晃鹿小满的手，小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他昨天说要陪我吃灌汤包的，还说要给我剥醋蒜呢。”


    鹿小满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昨晚刷到网上照片时的慌乱又冒了出来。


    照片里商临渊半蹲帮儿子理奖牌的模样，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宿，连梦里都是他眼底的温柔。


    可清醒时又只剩忐忑，她躲了六年，不是为了再把自己和儿子卷进商家的世界里。


    “商蜀黍要开好多会呢。”她蹲下来帮儿子把歪掉的围巾理好，指尖蹭过他软乎乎的脸颊。


    “等他不忙了，妈咪再带你找他玩好不好？”


    鹿鸣蹊撅了撅嘴，却还是乖乖点头，小跑到早餐店门口时，又被玻璃柜里冒着热气的灌汤包勾走了注意力。


    瞬间把“商蜀黍”抛到了脑后：“妈咪，要两笼，我能吃六个！”


    店里的蒸笼冒着白汽，老板熟稔地把汤包端上桌，笑着打趣：“鸣蹊今天胃口这么好？要不要加份甜豆浆？你妈咪上次还说你不爱喝甜的呢。”


    “今天想喝！”鹿鸣蹊拿起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戳开汤包的皮，汤汁顺着勺子边缘往下滴。


    他慌忙吸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却还是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妈咪你快吃呀，这个比上次的还鲜！”


    鹿小满刚拿起筷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她瞥了眼屏幕。


    “商临渊”三个字在晨光里格外晃眼。


    她手指下意识往口袋深处按了按，直到震动停下来，才松了口气。


    可没等她夹起一个汤包，手机又震了，这次她干脆把手机塞进了背包最里面，假装没听见。


    “妈咪，你的手机在唱歌呀。”鹿鸣蹊叼着汤包，含混不清地说，“是不是商蜀黍？”


    “是快递叔叔啦。”鹿小满舀了勺醋倒进碟子里。


    刚要递给儿子，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裹着白汽飘过来。


    “快递叔叔会跟你约好一起吃灌汤包吗？”


    鹿小满的后背瞬间僵住，连手里的醋碟都晃了晃。


    她慢慢回头，就看见商临渊站在晨光里。


    黑色西装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额前的碎发沾着点晨露，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


    是鹿鸣蹊上次说爱吃的那家。


    “商蜀黍！”鹿鸣蹊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小跑到他身边，伸手就要抱他的腿。


    “你怎么来啦！妈咪说你很忙！”


    商临渊弯腰把孩子抱起来，指腹轻轻刮了刮他沾着油星的嘴角，目光却落在鹿小满身上。


    他语气带着点委屈：“再忙，也不能让我们鸣蹊失望啊。”


    又顿了顿，视线扫过她放在桌角的背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连我电话都不接。”


    鹿小满的脸颊瞬间热了，避开他的目光，拿起纸巾帮儿子擦嘴，声音细若蚊蚋：“我……没听见。”


    “哦？没听见啊。”商临渊抱着鹿鸣蹊在她对面坐下，把糖炒栗子放在桌上。


    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鹿小满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只是拿起一个汤包递到鹿鸣蹊嘴边。


    “小心烫，这次叔叔帮你吹凉。”


    汤包的热气拂过商临渊的指尖，他低头吹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温柔。


    鹿小满看着他的侧脸，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连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


    “妈咪，商蜀黍帮我剥蒜了！”鹿鸣蹊举着一瓣剥好的蒜，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比你剥的还干净！”


    商临渊顺着话头看向鹿小满，眼神里带着点调侃：“我剥蒜的手艺，以前你可是夸过的。”


    鹿小满的脸更热了，六年前的回忆突然涌上来。


    那时候她住进商家的第二年，她突发奇想想给商老夫人做一顿饭，结果光是剥蒜，就把她给辣哭了。


    商家原本有厨师的，都被她主动放假了，所以她当时欲哭无泪，最后难过地哭了。


    刚巧商临渊有份文件忘了拿，回家经过厨房，就看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蹲在角落里抹眼泪。


    越擦眼泪越多。


    他问清缘由，居然主动挽起了袖子，开始帮她剥蒜。


    那也是第一次，她可以离他这么近。


    两人在厨房并肩而立，做着一样的事情，她当时觉得，这就是很幸福的事了。


    只可惜那段饭最后她也没煮成，没办法，她就是没有做饭的天分。


    后来生了鸣蹊，慢慢学会了做饭，虽然做得不是很好吃，但儿子喜欢吃，她也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这些细节她以为自己早忘了，可被他一提，又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妈咪你怎么脸红啦？”鹿鸣蹊歪着小脑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是不是有点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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