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圣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身体拼命向前扑，腿跟不上落在后面。


    这次鸣海似乎无法融入B世界，他像透明的影子一样粘在圣也背后，被拽到雾岛家的别墅前。


    别墅被熊熊烈火吞噬，屋顶和柱子都被烧得塌下去，如果还有人在里面，是不可能生还的。


    鸣海不知道后面的“剧情”，但他有种直觉，B世界的雾岛湊像他自己世界的一样，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掉。但十八岁的圣也不知道，他的所有的感官被广袤的惊恐淹没，身体却本能地向前冲。若不是外祖父死死抱住，圣也会径直冲进火海。


    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趁人不备，冲了过去，圣也像是突然从自己的感官中被惊醒，紧紧拉住那个金发深肤的小男孩。


    “零君！危险！不要去！”


    “可是宫野阿姨和明美……别拉我……”小男孩的哭声被淹没在警笛声中。


    那之后，雾岛家的别墅被烧成一片废墟，但高温之下，警方并没能找到尸体。圣也拿着没能送出去的怀表，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月。在鸣海眼里，时间像被按下的快进键。


    突然某一天，圣也考上了约定好的东京工业大学，他在大学里等了四年，没等到雾岛湊。圣也毕业后，做了IT相关工作，在大学附近找了个住处，继续等待。


    赚到一些钱后，圣也花钱雇了不少侦探寻找雾岛的踪迹，后来又发动了大学时结识的学长毛利小五郎。毛利学长毕业后成了一名搜查一课的刑警，在他的帮助下，圣也终于在25岁的时候得到了第一个确切的消息。


    “毛利前辈，你说他在——”


    鸣海跟在圣也身后，正想听听雾岛湊到底在哪，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眼前的圣也和毛利却一无所觉。


    他意识到，那是梦境之外的声音。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鸣海圣也迅速从枕头下拿出一把枪，悄悄走到门前，从猫眼看出去。是佐久间知辉……和湊君。


    鸣海虽然急切，仍警惕地举起枪，把门开了一道小缝。


    “是我。”佐久间沉声说，扶着脚步踉跄的不老泉走进门。


    鸣海确定走廊上没有人，才把门关好。“他怎么了？”


    “刚从实验基地出来。”佐久间脸色沉郁地把昏沉沉的不老泉安置在鸣海的床上，“最近廊酒把他召去做实验的频率越来越高，这样下去……”


    不老泉闭目躺在鸣海圣也的床上，他和鸣海、佐久间都是同龄人，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反而像是时间被冻在二十出头。他身上的纱布有些松了，佐久间熟练地帮他解开消毒，露出很多道平行等长的切口，切面平滑，是手术刀所为。


    看着鸣海惊怒的脸色，佐久间带着一种伤口的痂被撕掉的快感说：“切割实验，研究身体不同部位的愈合速度，每次有新药，这都是第一轮要做的。接着就是挤压、烧灼、冷冻、化学侵蚀和毒物实验。”


    “从十八岁起，我和不老泉还有十四代，试过十一种药。十四代死在了第九种，第十一种时他们把我开除了，呵。”


    “知辉，你们跑吧。”鸣海圣也轻轻抓住不老泉无知觉的纤长手指，那只手擅长握枪，却留不下茧。


    “我们试过。”佐久间知辉利落地手上使劲，把不老泉四肢和躯干的伤口一一包裹，“不然你以为十四代为什么会死。”


    “被抓回来后我们三个都进了惩戒室，从惩戒室出来又上了实验台，十四代的体质最差，没扛过去。”他耸耸肩，自嘲一笑，“浪费了宝贵的实验材料，廊酒和清酒都受了罚。”


    “知辉，组织里最高水平的的黑客，就是伏特加，卡尔瓦多斯也会一点，他们的技术在普通的网安人员眼里够用，但算不上顶尖。”鸣海圣也说，“加入组织以来，我几次试探，都没有回应，有时组织甚至没有发现。”


    “他们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大，知辉，不要怕。”鸣海圣也把手按在佐久间知辉肩膀上，“我来策划，你带他走。”


    “好。”卡莎萨酒只犹豫了一秒，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做出承诺，“我们的性命，交给你了。”


    突然，电话响起，是松田阵平。鸣海和佐久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离开卧室听电话。


    “哥，我……”松田阵平急吼吼地打了电话，这时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吞了口唾液，问，“你没在宿舍？”


    “出来散散心。”鸣海圣也说，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不省心的弟弟让他偏头痛又发作了。


    “那你想出来见个面吗？我把组装好的那玩意拿给你。”松田干巴巴地说。


    “过几天吧。”鸣海圣也看了一眼关着门的卧室，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弟弟和麻烦更大的……经过了梦里的吻，他对于现实世界里这个陌生的恋人并不知道怎么定位。但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是策划一场逃亡。


    结束通话后，卧室的门也打开了，佐久间知辉走出来，表情稍许放松。


    “他醒了。”


    不老泉一秒都没迟疑就从床上坐起，像刚开机的电脑一样，检查自己的状态。


    “不老泉。”卡莎萨试探着叫了一声，“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不老泉像没听见，也没看见屋里还有两个大活人一样，继续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湊君。”鸣海开口，“你还清醒吗？”


    不老泉有了反应，但就像这几年他们偶尔不期而遇时，慢慢形成的无言默契从没存在过。这位组织的实验体愣愣地看着鸣海，像一台死机的电脑。


    “自检。神志清醒。无记忆缺失。”他一卡一卡地说，“记忆。我记得。”


    “鸣海圣也。我们认识。”


    “你踢足球。我。画你。”


    “你喜欢。电子游戏。”


    “生化危机6。挑战赛。降谷零。诸伏景光。”


    “温泉。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地狱拉面。”


    鸣海圣也望着不老泉，不老泉清澈的眼睛倒映他自己。“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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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你也做梦了吗？”


    “大学。旧货市场。怀表。”


    “电车问题。烟花。还有。”


    “还有……？”鸣海圣也瞳孔扩大，希望和恐惧拉扯着他的神经。


    “还有。”不老泉突兀向前，机械小鸡一般啄了一下鸣海的嘴唇。“这个。”他像是不理解自己干了什么，退回去歪了歪头，等待对面人的信息返回。


    鸣海圣也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一把将不老泉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力道几乎要把不老泉揉进自己身体，永远不分开。


    被灌了一肚子狗粮的佐久间知辉捂嘴瞪眼，不敢出声。


    但是有人敢出声，手机不识时务地响起，是收到邮件的声音。佐久间咒骂着淘摸了一会，发现是不老泉的手机，他轻车熟路地点开邮件，破口大骂：“F***！有完没完？！”


    鸣海伸手拿过电话，在不老泉面前点开琴酒的邮件。


    “任务，明早五点，29号基地集合。——Gin”


    “琴酒这个混蛋！他是人不是机器！机器也不能这么用。”佐久间气的跳脚，但毫无办法。


    鸣海帮不老泉处理完回复，说：“暂且忍耐，等待时机，最迟一个月，我会给你们准备好路线和新的身份。先去北海道，飞莫斯科，转机布拉戈维申斯克，再走陆路向南，去那个国家。组织的手伸不过去。”


    “那你呢？”卡莎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鸣海圣也。


    “放心，我先拖住组织，找到机会就去找你们。”鸣海摸了摸不老泉的头。组织实验体像一只大型猛兽，主动蹭向马德拉酒的手心，又把脸埋进他颈窝。


    ***


    深夜的东京警视厅，生安部还有人加班，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一张不年轻的脸。


    “果然，你留了后门。”这人喃喃地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利用了这个旧模型的bug。”


    他手指上下翻飞，嘴里叽叽咕咕，充满恶意。“偷懒了呀，鸣海警视，警视厅年轻的天才。”


    “这里要这样，嗯，嗯，这样就好。”这人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破解了。”


    “哈，马德拉酒，你没想到吧，组织里能明白你的代码的，可不只有伏特加。”他撇撇嘴，“那蠢货能看懂一半就不错了。”


    “好，现在让我来看看警备部的秘密资料……”


    “……这是什么……”


    “……哈，卧底名单……”这人一目十行地阅读着警视厅警备部向各大黑色组织派遣的卧底档案，读到最后，他瞳孔缩小，屏幕幽暗，在他脸上投下了冷酷的阴影。


    “原来如此，幸好我不喜欢在东京的据点乱晃。”他的手指像弹琴一样在桌面敲击，哒哒声和电脑主机的嗡嗡声交织成一首令人不安的乐曲，“暂且……不上报了，留着他有用。”


    “苏格兰，诸伏景光，呵呵。”


    “嗯……我想想……不如这样，苏格兰，马德拉，好戏就要上场了。”他的嘴角挑出残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