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我真没事，就是累了。我先回屋擦把脸，换身衣服。”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自己房间，留下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一家人。


    楚琳担忧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小声对霍启民说：“这是咋了？”


    霍启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沈慕言，温和道：“慕言，你别往心里去，你大哥可能太累了。”


    沈慕言点点头，压下心里的怪异感，笑了笑：“霍伯伯，没事的。”


    她心里清楚，霍景行的反常，绝不仅仅是累那么简单。


    那种刻意回避的眼神，那种近乎抵触的态度……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景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特意避开沈慕言旁边的位置，坐到霍佳瑶另一边。


    霍佳瑶转头看向霍景行：“大哥，等会儿吃完饭你们去大队部分肉的时候带上我呗。”


    她想去看看热闹，上次分肉她就没去，这次争取看个杀猪。


    霍景行点点头，语气随意：“嗯，去呗。”


    “大队长有没有说咱家能分多少肉啊？”霍佳瑶好奇的问。


    霍景行咽下嘴里的菜，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去了就知道了。”


    “咱家应该有两份吧。”霍佳瑶丝毫没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嘴里盘算着：“我和沈哥能领一份，你们能领一份！”


    霍景行夹菜的动作僵了一下，刚整理好的情绪差点又被这一句话给整破防。


    他捏捏眉心，觉得自己现在得做点什么清醒一下。


    沈慕言一边吃饭，一边悄悄观察着霍景行。发现他虽然极力掩饰，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郁色。


    “大哥。”沈慕言最终还是没忍住，趁着夹菜的间隙，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今天上山，就只遇到了野猪吗？没别的事吧？”


    她觉得这段时间相处的不错，他们也算一家人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自己也可以帮一下。


    大舅哥现在丢了魂一样，怪让人担心的。


    “嗯，没事。”霍景行夹菜的动作一顿，声音里带着明显回避的意味：“那个……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看了胳膊上的伤，恢复的还不错。”


    沈慕言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大哥没事就好，我等会给你拿点消炎药，大哥晚上可以自己换药。”


    伤口又没完全愈合，还在山上打了野猪，怎么可能不扯到伤口？


    不过刚才衣服上没有渗出的血迹，应该问题不大，自己换个药别感染就没问题。


    这顿晚饭，就在这种略显沉闷和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霍景行第一个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出去透透气。”


    “哎？大哥，等会儿去分野猪肉啊！”霍佳瑶在后面喊了一声。


    这下连霍佳瑶都感觉出气氛不对劲了，眨巴着眼睛，又看看沈慕言：“沈哥，我大哥不对劲啊。”


    沈慕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钝感力太强了？”


    “什么？”霍佳瑶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沈哥，钝感力是什么？”


    沈慕言看着她懵懵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就是说你反应有点慢，才发现大哥不对劲吗？”


    “啊？”霍佳瑶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了一下，嘟囔道：“是哦，大哥今天吃饭怎么坐我旁边了？”


    沈慕言：“……”坐谁旁边，这是重点吗？


    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吃个饭而已，坐谁旁边不一样？


    她摇摇头，温声道：“别瞎想了，走吧，去大队部了。”


    “嗯！”霍佳瑶用力点头，把自家大哥抛在脑后，又开始期待等会儿看热闹了。


    霍景行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院门外那棵老槐树下，夜风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躁。


    他听见院子里妹妹和沈慕言的对话，听见沈慕言哄孩子一样的哄着阿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霍景行用力闭了闭眼睛。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一句畜牲。


    沈慕言和霍佳瑶也从院里走出来。


    霍佳瑶蹦蹦跳跳地跑到霍景行身边：“大哥，走吧！去分肉啊！”


    霍景行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能感觉到，沈慕言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背上，如芒在背。


    去大队部的路上，霍佳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霍景行保持沉默，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沈慕言偶尔附和霍佳瑶两句，看起来很有耐心。


    大队部门口灯火通明，已经排了长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村民们兴奋的议论声。


    壮硕的野猪已经被分解开了，大队长和会计正按照工分和人头忙着分配。


    “霍哥，慕言来啦！”周阳站在人群中对他们招手？


    沈慕言笑着挥了挥手：“你够积极的，来的还挺早。”


    霍景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排在沈慕言他们身后。


    周阳嘿嘿直笑：“那是，有肉吃可不就得积极点！”


    “景行啊，过来！”大队长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别排队了，都给你家留出来了！”


    “凭啥啊！大队长你可不能偏心，咱们都排队他们凭啥不排？”


    “黑五类，就不该给他们分肉！”


    “就是，大队长你可不能看沈慕言是村医就偏心他！”


    人群里有零星几个不赞同的声音，不过声音不高，似乎有些心虚。


    不过还是被沈慕言听见了：“周红运，周红海，周红武你们像个爷们儿一样，大点声说话！在后面嗡嗡啥呢？”


    沈慕言往前一站气势十足，让周红海运和周红海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身子。


    他们本来以为其他人也不赞同大队长的做法，谁能想到都是怂货，没一个敢说话的！


    见他们那怂样，李卫东和周阳几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你们说啥呢？大点声说啊！”


    “野猪是人家霍哥打的，你们不想吃？”


    “有志气，不想吃就回去吧！你家也不缺那点肉！就别跟我们抢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