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萤萤照夜归》 裴晏只是道:“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萧清澜被堵的一噎,事实上,萧清澜非常善于诡辩,但是裴晏这个少年,却是直来直去,我行我素,大局他不愿听,大道理他不想听,他做事,全凭自己心意而行。
所以萧清澜的诡辩,在他这里完全失效,萧清澜只能让出一条道,让裴晏过去。
只是裴晏还没踏出两步,霜照就追了上来:“裴郎君留步。”
裴晏头都没回:“怎么,你也要我保护你去朔北?”
“不是的。”霜照诚恳道:“前方落石堵路,砸坏了官道,方才侍卫和我说,官道还没修好,所以我暂时走不了,这两日,能不能麻烦你呆在驿馆?”
“我为何要呆在驿馆?”
“因为刺杀我的刺客还没查到是谁,我很怕夜间他再来行刺,若裴郎君不在……”霜照声音变小了:“我怕他杀了我,那我还怎么去朔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裴晏脸色,小公主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丝乞求,她想,裴晏会同意的。
因为她早就摸清楚了,裴晏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似外表带刺,其实内心柔软,而且对朔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你好好和他说出你的难处,他会帮你的。
果然裴晏思忖片刻,神情凝重,说了句:“好吧。”
萧清澜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霜照则雀跃不已,裴晏却又硬邦邦说了句:“但是,等查到刺客,我就走。”
霜照点头,笑嘻嘻的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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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留下后,那个行刺霜照的刺客再也没来了,但霜照还是想知晓,裴晏他,到底是不是四十年前那位。
这很重要。
她心里,早就将多次救她的裴晏视为朋友,所以她必须要知晓她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霜照琢磨了半天,想到了昨日来寻她的那些朔北老翁,那些人腿脚不便,加上官道损坏,估计也没回到长安城,应是歇息在附近客栈了。
霜照于是唤来侍卫,让他们去附近客栈寻寻,就说,她想打听一些四十年前的事。
侍卫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两个年纪最大的朔北老翁,他们年轻时几乎走遍了整个朔北,对朔北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霜照和他们寒暄几句后,开门见山问:“阿翁,我想知晓关于裴晏的事。”
那两个老翁对视一眼:“裴二郎?”
“他在朔北,叫裴二郎么?”
其中一个老翁点点头:“他是朔北节度使府的二公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所以朔北百姓都唤他裴二郎。”
老翁娓娓道来,朔北节度使名为裴怀远,为人慷慨仗义,朔北上到将官,下到百姓,个个都很佩服他。
霜照插道:“我知道他,他是个大英雄。”
在裴怀远当节度使之前,朔北曾经被戎狄攻陷,长达四十年之久,百姓丁壮者沦为奴婢,老弱者被戎狄或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其间惨状,不忍目睹。
曾有大燕使者前往西域,遇到朔北百姓,百姓牵着使者衣摆大哭,问道:“皇帝犹念朔北生灵乎?”
但当时大燕内有藩镇割据,加上权宦为祸,各地饿殍造反不断,实在无暇出兵朔北,正当朔北百姓日趋绝望时,裴怀远出现了。
怀远这个名,是他自己取的,裴怀远出身朔北富户,本来朔北底层百姓的疾苦与他无关,但他偏偏有一颗豪气干云的心,他从李太白的诗句“壮士怀远略,志存解世纷”中,为自己改名为裴怀远。
年纪轻轻的裴怀远虽然从未去过长安,却日夜思归大燕,终于在戎狄一次内乱后,裴怀远举兵起义,掀开了朔北归燕的道路。
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戎狄兵强马壮,但裴怀远却无兵无粮,只有朔北百姓对他的支持,可就是这样,他愣生生带着朔北百姓,用锄头农具组成朔北军,两年时间,就将戎狄赶出了朔北。
之后,裴怀远遣使长安,这时燕帝才知晓已经陷落四十年的朔北居然光复,顿时长安满城沸腾,时人有诗云:“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裴怀远也被燕帝封为朔北节度使。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翁一声叹息:“裴节度使何等英雄人物,偏偏养了裴二郎这个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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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光复后,戎狄心有不甘,时常过来侵扰,裴怀远独子就是在与戎狄交战时而亡,消息传回时,身怀六甲的儿媳卫娘子受惊,生下两个双生子,其中一个,便是裴晏。
老翁说道:“裴二郎的母亲,卫娘子,并不喜欢他,有说是生下大郎的时候,传回的是捷报,卫娘子很是高兴,可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二郎生下,捷报却成了丧报,她的夫君追击戎狄败军,没想到中了埋伏,当场殒命,卫娘子听到时,直接晕了过去,自此就憎恶二郎,视他为不祥之人。”
霜照瞠目结舌,这段故事,稗官野史中从未提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由道:“可是这和裴二郎也没什么关系啊。”
“话是这么说,但卫娘子失去了最爱的丈夫,总归要找个怨恨的人,有个活下去的由头。”
霜照心中暗自摇头,所以这个活下去的由头就是裴二郎吗?对一个婴儿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老翁顿了顿,又说道:“两个孩子就这样一天天长大,许是因为卫娘子的偏心,兄弟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情却是天壤之别,一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个性情乖戾,阴鸷难驯,大家都说,一个是神,一个是魔。”
这魔,自然就是裴晏。
裴晏的性格,渐渐让他除了不被卫娘子所喜,也不被身边人所喜,所有人都喜欢兄长裴旸,却不喜欢裴晏,导致裴晏十分嫉恨裴旸,对他经常恶言恶语,热讽冷嘲,但是裴旸都不以为意,反而一如既往对这个弟弟关爱有加,甚至请求朋友尊长都莫要看轻裴晏。
说到这里,老翁叹了一口气:“我也有幸见过大公子一面,当时我才二十岁,是一个商人,大公子却丝毫不鄙夷我,反而对我十分尊重。总之见过大公子的,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霜照插了句:“裴大公子,后来是去长安为质了吗?”
老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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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本不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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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末年,藩镇割据,各节度使拥兵自重,动不动就起兵造反,而为了控制这些节度使,朝廷会要求节度使送质子入长安,让其有所忌惮。
纵然裴怀远忠肝义胆,为大燕收复了朔北,但始终逃脱不了名将被猜忌的宿命,他仅存的两个孙儿,也必须有一个要去长安为质。
当时两兄弟十四岁,偏心眼的卫娘子坚持要让裴晏去,但裴旸坚持要替弟弟去,而裴晏生平最憎恶的就是被哥哥施加恩德,加上他不想留在朔北面对母亲卫娘子,争来争去,最后两兄弟一起来到长安为质。
入长安后,裴旸进退有度,温雅谦逊,仍然如朔北那般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和喜爱,而裴晏照旧阴郁寡欢,孤介不群,理所当然的被众人厌弃和远离。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谁也没想到,这般关爱弟弟的裴旸,居然在十六岁那年,被弟弟所杀。
大理寺前去裴府的时候,裴旸身中数刀,躺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而裴晏握着带血的陌刀,站着兄长流出的大滩血迹中,见到大理寺众人时,眼底汹涌的杀气才渐渐褪尽,只留下血迹倒映出的猩红。
这桩杀兄惨案,震惊了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天下。
两兄弟的寡母卫娘子伤心欲绝,愤恨之下,她上书景铄帝,坚决要求严惩裴晏,以命偿命,但景铄帝考虑裴晏如今是裴怀远唯一的孙儿,想用他牵制朔北,所以留了他一条性命,只是将他囚在大理寺狱。
但景铄帝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决定,不但害了自己性命,还让大燕二百八十年的江山瞬间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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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就是裴晏逃出大理寺狱,趁着薛江率领的农人义军攻打长安之际,杀进皇宫,谋害了景铄帝,自己则顺势加入义军。
之后,裴晏在薛江爱女薛玉奴的拥戴下,成为义军首领,在长安登基为帝,接着,便是与各地勤王军交战,本来裴晏势头一片大好,大有问鼎天下之意,却在景铄二十二年出尽昏招,先是好梦中杀人,杀了好几位义军头领,然后又是执意率大军撤到宁州,终于众叛亲离,在宁州被诸侯围剿而亡。
这便是裴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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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说完后,霜照直到过了好一会回过神来,她茫然的想,这位后人口中的弑君者,开启大燕亡国序幕的悖逆乱贼,在他生命的最后那一年,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两位老翁,可还记得裴晏容貌?”
老翁寻思一下:“应还记得。”
在老翁的口述中,霜照执笔,画起了裴晏容貌。
在涂了又改中,一张琥珀色双瞳、鼻梁秀挺、唇似桃瓣的昳丽少年,渐渐出现在霜照面前。
这容貌,似曾相识……
老翁看后,总觉得少了什么,忽恍然大悟,于是拿起旁边的红色画笔:“禀公主,裴二郎与其兄唯一的差别,就在于这个。”
画笔点在眼下,那是一颗细小的,如同红色朱砂一般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