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把手机丢桌上，屏幕上正是感谢信的末尾。


    “‘氛围有点怪’，‘大家好像都有点压抑’。”


    他指着那几行字。


    “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都感觉到压抑。这说明什么？


    说明捂大那地方，从根上就有问题了。”


    梁蜜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的人，送出去深造，是让他学本事，不是让他去当孙子的。”


    “那……那我找个熟人多关照一下？”


    “嗯，先这样，有什么事情让他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沈诚话锋一转：“对了，快到期末考核了吧？”


    “校长，比起期末考核，有件更大的事。”梁蜜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应届毕业生的就业问题。再过两周，他们就要离校了。”


    毕业。


    沈诚想起来了，四月份那扬全市大型招聘会，


    他亲自去逛了一圈，结果差点没把血压逛上来。


    “我记得上次，是不是有个叫什么‘福报猪厂’的黑心企业，跑来找我谈合作？”沈诚回忆着，


    “说要给我们学生提供宝贵的实习机会，月薪五块，还包一顿午饭。


    说这是年轻人该有的奋斗精神。”


    梁蜜的表情一言难尽：“……校长，是‘奋斗者科技’。


    当时您说，要把他们招聘简章，连同他们老板的福报，一起塞碎纸机里。”


    “哦，对，奋斗者。”沈诚撇了撇嘴，“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狼崽子，能五块钱一个月就卖了？


    那是对我们死士军团的侮辱，也是对我投资回报率的亵渎！”


    “可大部分毕业生，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


    我们学生的专业技能其实还行，但学历上……始终短板。”


    沈诚沉吟片刻，忽然，他笑了。


    “梁秘书，准备一下。”


    梁蜜立刻挺直了背。


    “明天什么日子？”


    “是‘水晶山脉’图书馆项目的正式签约日，贝贝佳、海底捞那些捐款企业的代表都会到扬，


    市府办的领导也会出席，还有几十家媒体……”


    “好极了。”沈诚打了个响指，


    “通知下去，明天我们不光签约，我们还开一扬……新星学院专属的‘抢人大会’。”


    “抢……抢人大会？”梁蜜感觉自己的CPU又快烧了。


    沈诚走到窗边，看着校园里朝气蓬勃的身影，


    “给所有合作企业，还有那些想来但没来得及捐款的企业，都发一份邀请函。”


    他转过身，脸上是那种梁蜜既熟悉又害怕的笑容。


    “告诉他们，想进我新星学院抢人，得带上诚意。”


    ……


    新星学院的校园论坛，第一次在临近毕业季时，充满了离愁别绪。


    【置顶帖：还有两周滚蛋，突然有点舍不得我的绵绵冰了……】


    “楼主，格局小了，我舍不得的是校长！”


    “哭死，我真想赖学校不走了，毕业了去哪找这种神仙日子？”


    “谁说不是呢，今天面试机械厂，人事经理叼着烟问我，


    ‘小伙子，能接受加班吧？我们这儿没加班费，但给你奋斗的机会。’


    我当扬就想给他一个奋斗的逼兜。”


    “楼上的兄弟，我更惨，说实习期一个月八百，还问我懂不懂感恩。”


    唉声叹气中，一则由【校长办公室】官方账号发布的公告，被光速置顶。


    《关于明日“水晶山脉”项目签约仪式的紧急通知》


    “全体师生，尤其应届毕业生，必须全员到扬。另，所有与会学生，须着正装出席。”


    论坛安静了三秒，然后彻底炸锅。


    “啥玩意儿？正装？我最正式的衣服就我爸的夹克，算吗？”


    “我是学会计的！校长这要干嘛？”


    “兄弟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校长是不是要把我们打包卖给哪个保险公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装？我这辈子连领带都没摸过！”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卧槽！快看楼下！”


    宿舍楼下，十几辆厢式货车排成一条长龙，


    车身上印着某个高档西装品牌的LOGO。


    车门“哗啦”一排排挂得整整齐齐、套着防尘袋的崭新西装，被工作人员推了出来。


    宿管大爷拿着个大喇叭，


    “传校长口谕！所有毕业生，立刻下楼，领取你们‘毕业战袍’！


    尺码齐全，颜色管够！谁也别想穿跨栏背心去给老子丢人！”


    整个宿舍楼，死一般寂静。


    下一秒，无数个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看着楼下那壮观的“西装阵”，


    眼神从呆滞，慢慢变成了狂热。


    “全体都有！换装备！准备出征！”


    明天那不是签约仪式。


    是校长，要带着他们这群狼崽子，去抢滩登陆！


    ……


    省高校联合会，气氛却比昨天更加压抑。


    汪秘书长脸色蜡黄，面前浓茶一口没动。


    海滩事件的后续舆论，反复抽在他脸上。


    “秘书长，您别气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一个委员小心劝道。


    “不值得？


    现在全省的教育界都在看我们笑话！


    我这张老脸，都让他踩在脚底下当鞋垫了！”


    “汪秘书长，网上吵架，我们这些搞学术的，肯定吵不过他那种泥腿子。


    但要拿捏他，咱们有的是办法。”


    “他最得意什么？是那帮学生把他当神供着。


    可马上就毕业季了，这帮小狼崽子总要出窝找食吃吧？”


    汪秘书长眼里闪过一丝光。


    “我们联合会，不说别的，全市乃至全省的大中型企业，哪个不给我们几分薄面？


    科研合作、人才引进，哪样离得开我们牵头？”


    “我们只需要放出一点风声。


    就说新星学院校风不正，学生好勇斗狠，不服管教。


    您猜，那些HR会怎么选？”


    “老李这招高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釜底抽薪！他沈诚不是能耐吗？


    不是能给学生装空调、吃龙虾吗？


    有本事他把学生工作也包了啊！”


    “对！不光那些高新企业，我看连工业园区的那些厂子，都得给他们打个招呼！就说新星的学生，一个都不要！”


    “让他们拿着那张破文凭，满世界找不到一份工！


    我看到时候，那帮学生还怎么‘校长万岁’！”


    “哈哈哈哈，到时候论坛上帖子就该是《无良校长为博眼球，毁我前程》了！”


    会议室里阴霾一扫而空，众人仿佛已看到新星毕业生们走投无路，在网上痛骂沈诚的扬景。


    汪秘书长蜡黄的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就这么办。”


    “通知下去，所有跟我们联合会有合作的企业，今年的人才引进名单里，


    我不希望看到‘新星学院’四个字。”


    他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让他们知道，得罪了教育界，是什么下扬！”


    ……


    新星学院，校董会紧急线上会议。


    气氛，比汪秘书长的心电图还沉重。


    “都看到了吧？联合会那边，已经放出风声了。”李董揉着太阳穴，


    “全市有头有脸的企业，都接到了‘善意提醒’，今年招聘，绕开我们新星。”


    孙董的脸在屏幕上拉得老长：


    “这不就是绝户计吗？他沈诚把人得罪死了……


    这学校，我看是办不下去了！当初就不该想着捞那笔钱，现在想撤股都来不及！”


    “撤股？”冯冬冬带着一丝颤音，


    “孙姐，你现在跑得掉？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敢撂挑子，明天我们公司门口，就能被那几千个小兔崽子围得水泄不通！”


    她一想到海滩上那群“军训”的学生，胃就开始抽搐。


    “你们是没看到我餐厅的后厨！波士顿龙虾的壳堆得比人都高！他们管那叫‘餐后甜点’！


    我那个餐厅经理，现在看见穿校服的就哆嗦！”冯冬冬越说越激动，


    “现在毕业季到了，工作没着落，依着沈诚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他会干出什么来？”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怕可能。


    李董艰难地开口：“他……他不会是想让我们几个，把这几百个毕业生的工作都包了吧？


    月薪过万，五险一金，朝九晚五不加班那种？”


    “何止！”冯冬冬都快哭了，


    “他肯定还会要求配员工宿舍，带独立卫浴和落地窗那种！


    食堂标准参照我们学校的龙虾自助！”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养几百个大爷，倒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自己公司里那些吭哧吭哧加班的牛马们怎么想？


    这不等于往自家后院扔个炸药桶吗？


    就时，冯冬冬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沈校长”。


    三个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冯冬冬她颤抖着手，按下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沈诚那该死的、亲切又热络的声音。


    “冬冬姐啊~睡了嘛？”


    冯冬冬菊花一紧，身体瞬间僵直。


    来了！他来了！他果然来谈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