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学院要开记者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滚油的深水炸弹。


    最先炸锅的，是学院内部论坛。


    血红色的置顶帖在三分钟内光速出现——《一级战斗警报！记者会勤王令！目标：保卫我方校长！》


    “校长护卫队-大队长”在帖子里振臂高呼：


    “兄弟们！校长明天要单挑全网媒体了！


    咱们护卫队不能光看着！我宣布，‘护驾行动’现在开始！”


    帖子下面，瞬间盖起高楼。


    “收到！已将我40米长的大刀擦亮！


    哪个记者敢乱说话，先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楼上的冷静点，咱们是文明人。


    我建议，明天去的记者，提问前必须先报上毕业院校和专业！


    敢问刁钻问题的，咱们新闻系的上前辩论，计算机系的现场查他论文，看他抄没抄！”


    “附议！我们金融系的负责现场评估他提问的含金量，


    要是问题太水，直接打个差评让他滚蛋！”


    挖掘机专业的李铁也冒了出来：“那我们挖掘机专业的负责什么？”


    立刻有人回复：“负责在会场门口挖一道护城河！物理隔绝一切黑嘴记者！”


    “哈哈哈哈！护城河可还行！校长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学生们摩拳擦掌，养精蓄锐，仿佛要奔赴的不是记者会，而是保卫家园的最终决战。


    ……


    与学生们的狂欢截然相反，


    校董会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王坤烦躁地在红木地板上踱步，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记者会？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他停下脚步，看向一脸冰霜的冯冬冬，


    “要不……咱们再找点人，去记者会现场带带节奏？问点他答不上来的，让他当众出丑！”


    冯冬冬正擦拭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找人？王董，你还嫌不够丢人？”


    王坤的老脸一红，“上次是意外……”


    “意外？”冯冬冬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讥讽，


    “我刚听说，请的那个‘金牌水军’团队，


    领头的已经被新星的学生们扒得底裤都不剩，连夜转行去做了美食博主，


    主打一个‘含泪吃三碗’。你还想给谁送业绩？”


    王坤的嘴角抽了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冯冬冬将擦拭好的戒指重新戴上，目光投向窗外那栋喧闹的行政楼。


    “别白费力气了。现在去找人，不是去捣乱，是去给沈诚送人头，给那帮小兔崽子们当靶子打。”她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力感，


    王坤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坐回沙发里。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人，


    站在他们无法理解的舞台中央，准备开始更加疯狂的表演。


    ……


    沈诚的记者会还没开始，省高校联合会先一步接受了省台《教育前沿》栏目的专访。


    镜头前，联合会的汪秘书长正襟危坐，


    面对主持人抛出的“新星学院豪掷三亿建图书馆”的问题，他痛心疾首地推了推眼镜。


    “对于新星学院最近的一些举动，我们联合会一直密切关注。”汪秘书长语重心长，仿佛在谈论一歧途的晚辈，


    “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但办教育，不是搞噱头，更不是搞面子工程。”


    主持人适时追问：“那您的意思是，这笔钱有更好的用处？”


    “当然！”汪秘书长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


    “与其建造一所华而不实的图书馆，


    为什么不愿意为我们国际友人，那些来华交流的瘤学生们，改善一下住宿条件呢？


    比如捐建一栋高规格的留学生公寓，促进国际人才交流，加强科研领域的深入合作……


    这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着眼未来的大格局项目啊！”


    他义正辞严地做出总结：


    “所以，对于沈校长个人行为，我代表联合会，在此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认可，不支持，不赞同。”


    ……


    节目一经播出，新星学院的论坛瞬间被点燃。


    “一级战斗警报！都看见省台新闻了吗？那个姓汪的出来放屁了！”


    “看见了！我他妈差点把食堂电视给砸了！什么叫国际友人？


    那帮连四则运算都算不明白的‘瘤学生’也配？”


    “还深入合作？我怕深入到他们公寓新换的进口羊毛地毯里去了吧？”


    “兄弟们，去《教育前沿》的官号下面！干他！”


    “金融系的请求出战！我这就给他算算给‘瘤学生’盖楼的投资回报率，保证负数！”


    ……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比学生们预想的还猛烈。


    汪秘书长的“三不”宣言，彻底捅了马蜂窝。


    远不止新星学子们加入战场……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秘书长的意思是：我们自家孩子不配用好图书馆，但歪果爹必须住豪华公寓？】


    【前面的，格局小了。人家汪秘书长说的是‘利国利民’，


    至于利的哪个国，民又是哪国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笑死，还国际人才交流？我去年带那个‘瘤学生’，


    毕业论文水平还不如我上高中侄子，你管这叫人才？】


    【还深入合作？你们联合会下属那些大学，现在还姓‘中’吗？】


    【你们高校联合会的会长，不会国籍已经是歪果仁了吧？】


    【最搞笑的那个‘不认可’，人家新星花自己的钱，要你认可个勾八？你特么个煞笔玩意算老几？】


    ……


    校长办公室，梁蜜划着手机，手心直冒汗。


    沈诚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给一条“汪秘书长，我们学校的瘤学生说宿舍到现在没空调，您看能不能先给我们捐一台？”的热评点了赞。


    “校长……这……”


    沈诚放下手机，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梁秘书，这汪秘书长，是个人才啊。”


    “啊？”


    “你看，”沈诚指了指窗外，


    “他这一通操作，比我们花一百万请公关公司效果还好。


    咱们明天记者会的预热宣传费，都省了。”


    ……


    很快，沈诚，再次召开了线上记者会。


    沈诚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镜头前，身后新星学院的校徽。


    记者会一开始，火药味就瞬间被点燃。


    “沈校长，网上称您为‘教育界的泥石流’，


    斥资三点五亿，只为建造一座华而不实的图书馆。


    您认为，这是负责任的教育者该有的行为，还是您个人作秀？”


    话音刚落，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了。


    【泥石流？你懂个屁！那是夸我们校长呢！把你们这些教育界的陈年污垢都冲走！】


    【我查了，这记者是《财经观察》的，他们主编昨天刚发文抨击过咱们，老熟人了。】


    【校长护卫队-大队长：兄弟们，一级警报！上家伙！】


    沈诚还没开口，另一位女记者抢过话头，


    “沈校长，请您正面回答！有教育专家指出，您这在煽动民粹，


    用学生的狂热来绑架学校的正常决策！


    把专业问题交给一群毫无社会经验的学生投票，您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专家？哪个专家？”


    “是那个微博名叫‘哈某大张V’的吗？


    他昨天刚被我们扒出来论文抄袭，现在号都注销了！”


    “哈哈哈哈！我作证，我们计算机系同学干的，


    顺便还把他电脑里学习资料给备份了。”


    “卧槽！楼上的兄弟，好人一生平安！求一份！”


    女记者看着那飞速滚动的弹幕，脸都气白了，


    “我……我指的是普遍学术观点！不是特指某些人！”


    沈诚有了反应，慢悠悠开口：


    “哦？学术观点啊，那确实得认真对待。”


    他这副态度，让女记者更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继续发难。


    直播间的弹幕里，ID为【校长护卫队-挖掘机分队】的李铁，直接@了那位女记者。


    “这位记者阿姨，您的问题我们收到了。


    但沈校长教过我们，不要试图跟外行解释专业问题。”


    “你就算说赢了，也等于输了——你成功把自己智商拉到和对方一个水平线，然后被对方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和“夺笋啊”淹没。


    “神翻译：我们懒得理你。”


    “楼上的，格局小了！不是懒得理，我们是爱护她，


    怕她脆弱知识体系在我们专业铁拳下崩塌！”


    “我们金融系也想说一句，我们校长这叫‘价值投资’，


    投的是我们新星学院的未来，投的是我们几千学子未来。


    这种无形资产增值，你们只看财报的懂个屁！”


    女记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准备、充满“专业”词汇的攻击，


    被一群学生用网络烂梗和歪理邪说拆解得七零八落。


    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们……你们这胡搅蛮缠！是狡辩！”


    沈诚终于放下茶杯里的快乐水，对着镜头露出个微笑。


    “这位记者朋友，你看，”沈诚指了指屏幕上滚动的弹幕，


    “你所谓的‘心智尚未成熟的非专业群体’，


    好像比你口中‘专家’，更懂什么叫‘专业’，


    也更懂什么叫‘热爱’。”


    他身体微微前倾，


    “你问我，这是不是一场狂欢？”


    “是。”他干脆利落地承认，


    “我的学生们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