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天，看着学生们在宿舍里吹空调，在食堂里吃冰，


    我心里高兴，但更多的是发愁！”


    “一个没有伟大图书馆的大学，就是一片文化的沙漠！


    学生们在这里，只能得到身体的享受，


    却得不到灵魂的滋养！


    这跟养猪有什么区别！”


    沈诚脸上那激动的表情瞬间消失。


    他冲着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梁蜜，打了个响指。


    “梁秘书。”


    “校……校长……”


    “去。”沈诚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联系国内最顶尖那几家设计所，


    告诉他们，新星学院，要建一座新的图书馆！


    数字化图书馆！”


    梁蜜的嘴巴缓缓张大。


    “预算……”沈诚在空中画了个圈，“上不封顶。”


    “要求只有一个。”


    他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它必须成为这座城市，最美文化地标！”


    在梁蜜即将昏厥过去之前，沈诚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


    “顺便联系一下知网、万方、维普，还有国外那个什么……斯普林格？IEEE？”


    “告诉他们，采购他们数据库的完全访问权限。”


    “为期……十年！不，五十年！”


    梁蜜眼前，彻底黑了。


    全市都没一个像样的图书馆啊！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想做的，或许不只是……


    他……他想把这所野鸡大学，彻底掀翻，洗牌！


    ……


    ……


    梁蜜拿着几份打印邮件，手都在抖，


    “校……校长……我联系了……国内那几家最顶尖的设计所……”


    “他们……他们都以为我是骗子，


    还有一家说再骚扰他们就报警。”


    “数据库的销售代表，


    也问我是不是哪个学校学生搞恶作剧……”


    梁蜜快哭了。


    职业高等学院的名声，在外面已烂到这种地步。


    说建个新厕所，别人都得掂量掂量你是不是吹牛，


    更别提对标文化地标的图书馆了。


    “哦。”


    沈诚瘫在老板椅上，，


    “那给他们发正式的竞标邀请函，用学校公章。”


    “告诉他们，下周三，在新星学院，召开项目竞标会。来不来，随他们。”


    “可是……”


    “人家是国内顶尖的设计所，不是路边摊。你以为他们缺项目？


    他们缺的是能让他们做好作品的甲方。”


    “那怎么办？我们……”


    “名声是打出来，不是说出来的。”沈诚不耐烦摆摆手，


    “打开文档，我念，你记，把这些问题附在邀请函后面。”


    梁蜜赶紧坐直，


    “第一，”沈诚双手枕在脑后，


    “关于建筑信息模型，也就是BIM的全生命周期管理，


    还需提交从概念设计到施工运维，各阶段的参数化数据接口标准。


    问他们，协同Autodesk还是Bentley？二次开发能力如何？”


    梁蜜敲键盘的手指，瞬间慢了下来。


    BIM……什么东西？


    “第二，图书馆的定位是‘无边界学习中心’，而非藏书阁。


    问他们，如何通过空间设计，将个人静读区、小组研讨区、多媒体交互区和创客空间无缝融合与动态隔离？


    我不要听‘人性化’‘智能化’这种空话，


    我要看到声学、光学和人体工学的具体解决方案，


    精确到分贝、勒克斯和座椅曲率。”


    梁蜜的呼吸都停了，她不是在打字，


    而是在翻译某种来星文明的加密电报。


    “第三，数字化核心。我们的服务器阵列准备上液冷，PUE值，


    也就是电能利用效率，必须控制在1.2以下。


    问他们的暖通设计师，有没有处理过高密度计算中心散热的经验？


    别到时候图书馆没建成，先成了个大烤箱。”


    “另外，”沈诚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中午吃什么，


    “馆内所有物联网设备的数据协议是什么？


    我们要求开放API，方便后续接入学校的统一智慧校园平台。”


    梁蜜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机械地把天书敲进文档。


    沈诚伸了个懒腰，


    “嗯……先问这几个吧，问多了怕他们答不上来。”


    “告诉他们，可以不来，我们不强求。”


    梁蜜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几段文字。


    这哪里竞标邀请？


    这分明是一份考卷。


    她再抬头看向已经重新瘫回椅子的年轻校长，


    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敬畏。


    他……他从来都不是在胡闹。


    他一直玩真的！


    ……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


    “新星学院悬赏无上限预算建图书馆”这个消息，


    在省城的建筑设计圈里，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寰宇设计事务所，顶层。


    首席设计师周云帆正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的城市天际线。


    “周工，”助理小李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意，


    “您听说了吗？那个新星学院……”


    “哪个？”周云帆头都没回，“没听过。”


    “就最近网上很火的那网红职高，说要建图书馆，预算……上不封顶。”


    周云帆转过身，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段子。


    “上不封顶？他们知道这四个字分量吗？


    怕不是把学校食堂卖了，凑了二十万，就敢说这种大话。”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笑声。


    小李也乐了：“谁说不是呢。圈里的群都炸了，


    都在赌他们是准备盖个豪华厕所，还是镶金的保安亭。”


    “就是，”另一个设计师附和道，满是精英阶层的优越感，


    “给那帮学生用，不是拿顶级鱼子酱喂猪吗？


    我就不信，他真肯替一堆三本都考不上的学生花那么多钱，顶尖名校都没这待遇好嘛！”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助理小李也跟着乐，他刚刷新了一下邮箱，


    正准备把新收到的垃圾邮件删掉，动作却忽然一顿。


    “哎，周工，您看这个，”小李把平板递过去，像是在分享新段子，


    “他们还真把邀请函发过来了，胆子不小。


    还说是让我们先‘思考’一下。”


    “别理这种哗众取宠作秀的。”


    周云帆摆摆手，一脸不屑，“浪费时间。”


    “可是……他们发了正式的竞标邀请函。”小李把平板递过去，


    “还附了几个……挺奇怪的问题。”


    “哦？”周云帆来了点兴趣，接过平板，


    想看看这帮外行能问出什么笑话。


    他嘴角的讥诮弧度还挂着。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附件文档上时，那抹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图书馆定位是‘无边界学习中心’……如何……无缝融合与动态隔离？】


    周云帆笑意彻底消失了。


    他往下划。


    【……声学、光学和人体工学的具体解决方案？请精确到分贝、勒克斯……】


    周云帆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甚至摘下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凑近了屏幕。


    【……数字化核心……PUE值控制在1.2以下。请问贵……】


    刚才还在偷笑的助理和设计师们，看着周云帆那张前所未有严肃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啪。”


    周云帆把平板重重地拍在桌上，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他没发火，反而抬起头，眼神混杂震惊、荒谬和一丝被冒犯的兴奋。


    “他妈的，这是甲方？这分明是来砸场子！”


    周云帆猛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PUE控制在1.2以下……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吗？这国家级才敢提的标准！”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周……周工，那这个邀请函，我们回绝吗？”


    周云帆扭头死死地盯着他。


    “回绝？为什么要回绝！”


    他指着屏幕上那几个问题，眼睛里冒着光。


    “备车！订机票！下周三，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个沈校长！”


    “我倒要看看，到底何方神圣，敢拿这种来考我周云帆！”


    ……


    冯冬冬很快就通过自己的人脉，得知了这惊天动地的消息。


    校董会线上会议，再一次被紧急拉起。


    冯冬冬抱着手臂，靠在椅子里，


    “他疯了。真的疯了！！！”


    “他不止是要请客吃饭，收买人心。”


    “他要建一座泰姬陵，用我们的钱！”


    王坤那张地中海的脸，在听到“预算上不封顶”这几个字时，


    先是震惊，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喜。


    “好！太好了！”


    他激动得一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这是铁证！铁证如山！”


    “正常人谁会这么干？这小子野心暴露了！


    他这是想通过这个史无前例的超大工程项目，从里面贪墨一笔巨款！”


    “对！空调才几个钱？冰淇淋才几个钱？


    图书馆！这才是大头！


    一个亿的项目，他随便动动手脚，就是几千万的油水！”


    “抓他！这次一定要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所有校董，瞬间达成了一致。


    在他们看来，沈诚终于露出了他贪婪的獠牙。


    这是他们把他彻底钉死的，绝佳机会！


    下一秒，以王坤为首的几个校董，气势汹汹地关掉线上会议，直奔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