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赛事完美收官，华国体操队载誉归队的第二天，余教练便慢悠悠晃到了总局办公楼。


    他先清了清嗓子，才抬手轻叩门板。


    “进。”


    余教练推门而入，开口就是老阴阳家：“哎呦，林局这是还没歇过来啊？奥运都结束了，您这儿还这么忙呢？”


    林局正低头翻看赛事总结报告，闻言皱了皱眉。


    这老余说的不是废话吗？总局的工作哪分什么赛事前后？


    心里正琢磨他又来卖什么关子，抬头那一刻眼睛差点被闪瞎。


    只见余教练脖子上挂着满满当当六七个奥运金牌，金闪闪的奖牌串在一起，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碰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衬得他原本朴素的教练服添了几分“贵气”。


    “你……”林局哑然。


    没等他理清思绪，余教练便自顾自拉把椅子坐下，故意晃了晃脖子，让奖牌再响一阵，才无奈叹气：


    “你说这些孩子，真是……昨天回基地，非得把奖牌都往我脖子上挂，说什么‘余教练您功不可没，这荣誉有您一份’。”


    “我当年当运动员的时候没拿到金牌，没想到现在老了，居然有脖子都撑不住的一天呵呵……”


    他嘴上说着‘撑不住’，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又补充道：


    “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不就是当初在谢黎没被重视的时候，多嘴给王教练他们引荐了一下嘛，哪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林局攥紧笔头，礼貌微笑。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初若不是余教练他们力保谢黎，甚至顶着压力对抗，如今华国体操奥运的成绩至少削去一半。


    他们私下里早就庆幸过无数次，幸好没错过谢黎这个天才，也佩服几位教练的眼光和胆色。


    可被余教练这么明晃晃奚落，林局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但余教练是队里的功勋老教练，这次奥运又立了大功，他根本没法反驳。


    只能将那点憋闷的火气，全数转移到李谦言和涉案领队的事情上。


    回头还得督促纪检部门，把这起受贿放水的案子查得更彻底些。


    余教练看林局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偷着乐，故意摸索着脖子上的奖牌，语气愈发欠揍：


    “对了林局，这些奖牌我还得挂去给队里的小队员看看，让他们也学学，将来给咱们华国体操多拿几块金牌，我就不打扰您忙了嘿！”


    说完，他站起身，也不嫌累，晃着脖子慢悠悠走出办公室。


    当真是，来去如风。


    留下林局对着满桌文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这老余头……


    *


    易琛等人回来之后，李谦言的身影就再没出现过。


    但其中的波折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当初李谦言和涉案领队被一同带走后，领队因受贿证据确凿，很快就被判处有期徒刑， 唯独李谦言的处理，迟迟没有定论。


    “故意打假赛”判定起来本就困难，他在单杠项目上的失误虽可疑，却能找“器械不适”、“心态失衡”等借口搪塞。


    最终体育总局只能给出禁赛五年的处罚。


    这个结果对李谦言而言，几乎是不痛不痒。


    起初李谦言还挺得意，觉得自己躲过一劫，依旧住着家里的别墅，开着豪车，没把禁赛当回事。


    可没得意多久，纪检部门就顺着领队的案子，查到了他父母身上。


    原来他父母在各自的岗位上早已涉嫌贪污、滥用职权，多年来靠着职务便利收受贿赂。


    连李谦言能进国家队、获得比赛名额，背后都有他们运作的影子。


    案情曝光后，李谦言的天塌了。


    父母被依法逮捕，别墅、车辆经由法院查封拍卖，账户里的存款也被冻结。


    一夜之间，从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变成无家可归的人，李谦言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他没什么真本事，没一个真心朋友，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打零工，靠体力活勉强糊口。


    可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消这种苦？


    工作的累和爱好的累是不一样的，他能忍受训练的苦，可上班没两天，就嫌累得腰直不起来。


    干不了几天火速撂挑子跑路。


    兜兜转转几个月，别说攒钱，连房租都付不起，只能住在廉价的日租房里，每天愁着下一顿饭在哪。


    就在李谦言为生计苦恼，琢磨着要不要找人借钱时，一张法院的开庭传票送到了他手上。


    他拆开一看，瞬间慌了神。


    原来是以前被他霸凌排挤过的几名运动员，在他倒台后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联名起诉他长期校园霸凌、职场欺压。


    还提交了当年被他打伤的医疗记录、证人证言等证据。


    那些被他堵在训练馆角落抢过训练服的队友、被他造谣私生活不检点而被迫退役的女运动员、被他故意绊倒导致韧带拉伤的师弟……


    开庭那天，李谦言穿了一身简单的T恤，站在被告席上，看着台下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脸色发白。


    最终法院认定他的霸凌行为属实，且造成了多名受害者身心伤害，判处他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


    直到被法警带上手铐的那一刻，李谦言才彻底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


    *


    比赛期间，谢黎使用率最高的电子设备就是平板了。


    屏幕大，看视频比手机清楚得多。


    等基地正式通知放假的消息后，隔壁寝室、隔壁的隔壁寝室传来雀跃的呼喊，显然大家都憋坏了。


    谢黎是被这阵喧闹吵醒的，他坐起身，此时窗外的阳光斜斜落在床尾。


    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出房门。


    001背对着他站在半开放式厨房，身上系着条浅蓝色的围裙，围裙带子没系好，松松垮垮挂在腰后。


    001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握着锅铲，正对着电磁炉研究新炊具。


    谢黎没出声打扰，悄悄退了回去，直到回到自己房间，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