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式？”苏枝筱随即反应道，“是一支蝶纹伞形玉簪。”


    “好，我这就帮姑娘找找看。”贺翊露出了让人安心的浅笑。


    这厢苏枝筱磨磨蹭蹭半晌，思及书越筝那日对她说要保护阿姐的神情，她几乎感同身受，此时瞥着身侧的少年，苏枝筱与书越筝的想法不自觉间不谋而合。虽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郑知彦至今都未曾出现，但若等到那人出现之时，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意外之事。那时书越筝告诉她，保住书方沁性命最简单的方式便是让书方沁尽快嫁给贺翊，从而避免未来云州那场祸乱。毕竟贺家簪缨世家，想必郑知彦再过大胆也不敢直接去贺家抢少府令夫人。


    如此，书方沁说不定也可以摆脱诡谲多变的后宫，保下性命。而她的姐姐，也不会因为宫中的明争暗斗而变得面目可怖。


    一切说不定当真有转圜。


    然而在她沉入思绪时，便听得一侧贺翊骤然开口，声音里染上几分雀跃：“姑娘，这是你的簪钗吗？”


    再细看，果不其然贺翊手中竟然已经找到了苏枝筱随手丢进草丛的簪钗，他似是太过认真，就连衣摆落上杂草污泥也丝毫未觉。


    这瞬间，苏枝筱觉得书越筝的提议其实也不失为良策，这贺翊说不定当真可为书方沁良配。


    思及此处，苏枝筱连忙佯装大喜过望道：“就是这支，多谢公子。”


    贺翊看着玉簪落了污泥，眉头微微一蹙，用袖角拭了拭这才递给苏枝筱：“姑娘不必客气。”


    话毕又向她微微颔首，眼见又要离开。苏枝筱只得继续攀谈道：“公子识得书姐姐吗？”


    “嗯，我与阿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贺翊三番两次停下脚步，思及面前人是书方沁随意将簪钗相借之人，想必二人关系也应该甚为亲密，便向苏枝筱温声道，“在下贺翊。”


    “原是小贺大人。”苏枝筱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侧身微微施礼，又道，“在下苏家苏枝筱。”


    “苏姑娘。”贺翊开口道。


    “小贺大人前段时间可否在寻山间日月的画作，在下恰好得了这位先生的新作，甚至能带大人去见见这位笔触犀利的山间日月，不知小贺大人可否移步细谈？”苏枝筱脑海闪过千百种留他的法子，最终却想到了曾经在画坊账单上偶然一瞥这贺翊的名字。他买了岑嫽的新画，苏枝筱记得异常清楚。


    “姑娘如何得知？能结识这位大师是贺某之福。”贺翊眸光微闪，然而又垂下眉睫道，“不过此时恐怕不行，我需要同子霁兄商议明日春猎大典诸项事宜，待我二人商议结束，我明日得闲再差人去寻姑娘如何？”


    “这……”苏枝筱咬了咬牙，再也想不出任何能将他留下的理由，“那好吧，小贺大人慢走。”


    贺翊向她躬身颔首后面带笑意离开了，苏枝筱在原地望着营帐方向，只盼书越筝已经审出巧娘一事的真相，将宁皓处理了。


    贺翊与仆从眼见要行至岑澈营帐处，却见祁晖面不改色地抬手拦住来人：“小贺大人且慢。”


    “祁晖，你这是做什么？”贺翊一头雾水，他微微眯起双眼，语气也带了些不悦。因这次春猎两年一次极为特殊，皇帝格外重视，因而上至明日春猎范围武器装束下至诸位贵人饮食调派都需一一过目，确认万无一失才好。今夜要商议之事极多，却被一件又一件事情打断，饶是再好的脾性，也难免会生出几分愠怒。


    营帐内，刚刚她与宁皓撕扯，将宁皓敲晕后便顺手塞进了临时搭建的床榻之下，经此一番，她的形容模样也没有来时那般整洁。岑澈方才将手指搭上书越筝的发髻为她整理凌乱的碎发，将她歪歪斜斜的簪钗替她重新饰好，书越筝也听之任之地站在原地任他动作，手指把玩着岑澈腰间的玉佩。二人声音很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倏尔听得贺翊的声音，书越筝惊弓之鸟般上前半步直直撞向岑澈下颌，岑澈猛一吃痛，眼见要跌倒，他稳住步子后撤半分将书越筝紧紧拢进怀里，生怕跌倒时将她摔到。


    额头猝不及防埋进他胸口，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发顶传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振动：“阿筝，来的是贺翊，你怕什么？”


    待到二人站稳，书越筝这才面露尴尬地从岑澈怀里撤了出来，她抬手将鬓角理了理，声音也轻飘飘的：“那不是……怕影响师父名声吗？”


    岂料听了这话，岑澈眸中笑意更甚，他向她走出半步，微微躬身与她四目相对：“阿筝，你忘了？”


    “忘了什么？”书越筝眸中有几分不解之色。


    “你已经是这世间仅此一个从我营帐走出去也不会影响我名声的人了。”


    书越筝怔怔望着他，营帐外忽而又响起话音。


    “请小贺大人见谅，公子有贵客，此时不便见人。”祁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不是。”贺翊疑惑更甚，“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他有什么贵客是我见不了的？”


    营帐内，书越筝上前几步，在岑澈耳边轻声道：“师父，那我先离开。你放心，四五个时辰之内他绝对醒不过来，待到你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差人来寻我，我们再细谈如何解决他。”


    这厢贺翊刚刚怒意上头更欲劝说，那边便见书越筝撩开营帐垂帘温声笑了：“听见营帐外吵嚷声，我只当是谁呢？原是小贺大人。”


    “书二姑娘？！”见书越筝从营帐中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时，贺翊大吃一惊，但思及书越筝已是岑澈未婚妻子，便将那副诧异表情收敛些许。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道，“贺某不知是姑娘在此。”


    “我只是与师父闲谈罢了，既然小贺大人寻师父有事要忙，那我便先行离开了。”书越筝抿着唇角笑了笑，款款而行，只留给贺翊一个背影。


    贺翊眼尖地发现，书越筝的发髻有些许凌乱。余光至此，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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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心下却对自己百般责怒，怎得偏偏挑这种时候来寻岑澈，真是……


    “子霁兄，你方便吗？”


    “无碍，贺翊，你进来吧。我们也是时候该对一下明日相关事宜了。”


    书越筝挑灯走出几步，才想起最后与宁皓说的撕破脸皮的对话。


    “书越筝，你犹豫了？”宁皓沉声道，“我告诉你，今夜之内必定会有人来这里将我救走，看在你今生如此可怜，我暂且不杀你，我就要看你此后如何苟延残喘。”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家人们不仅会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待到那一日，我会亲自取你性命。你且好好看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此次不是你不杀我，是你无法杀我，宁皓，你还看不出来吗？”书越筝弯起唇角，颇为无害地开口道，“若按你的思路，我死而复生，是不是也是世界的主角，嗯？”


    岂料听了这话，宁皓紧咬牙关半晌都没吐出半个字。良久后，他嗤笑一声轻飘飘抬眸看向书越筝，笑道：“你知道前世书方沁怎么死的吗？”


    书越筝眸光骤然暗了几分，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其实她根本没死啊。”宁皓丧心病狂地笑了起来，再开口时目光中尽是冷冽，没有半分温度，“那稳婆是我收买的，我怎么能允许那个蠢货有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他凭什么？！”


    “椒房殿偏殿寻到她时，她一见到我，原本奄奄一息的眸子都亮起来了，书越筝，你是没看到那副场景啊。”宁皓一字一句开口道，“她还以为她等来了希望呢，只当我是去救她的，多可笑啊。”


    书越筝深吸一口气，她深觉自己此时浑身的血液倏而凝住，又在一瞬间尽数倒流。她恨恨地咬着牙开口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什么？”宁皓看着她露出这副表情很是受用，眉目都挤作一团，恶狠狠开口道，“我亲自拔剑解决了她……一尸两命，你不是很清楚吗？”


    看着书越筝一脸颓丧与愤恨，宁皓便笑得格外猖狂。


    笑音未落，书越筝掌风便落在宁皓脸上，她带着愤恨与怒意与被缚住的宁皓扭打成一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当年她们因书家一事近乎恩断义绝之事，书越筝也是小心翼翼将这位阿姐的事都记挂在心，而常年在她身侧的宁皓看得最是清楚。


    她明白这事是真是假尚未定论，宁皓说这些无从考证或许只是想要挑起她的怒火，但只是听到这些，她就觉得一阵心悸。本以为是救命之人结果却被他亲手杀死。书越筝不敢想象那时的书方沁究竟有多么绝望，那个拖着她逃出书府，对她说“我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的少女，竟然在临死之前经历了这样非人的痛苦。只是想想，书越筝便觉心痛如催。


    “宁皓，我会亲手杀了你。”


    书越筝冷静下来，再将他弄晕前正色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