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酌旧酒(二)·春猎

作品:《亲了太傅大人一口后

    若说这世间第一个意识到所有一切或许只是一个故事的人,大概就是这本书的男主角,真假太子中受尽嗟磨的真太子,宁皓。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始终四处飘零。自幼随嬷嬷常常搬家东躲西藏。带他的嬷嬷巧娘总是对他恭敬异常,哪怕是在只有一口饼子吃的时候,也都会将所有悉数给他。十几岁那年遭劫,二人历经千难万险逃出虎穴,却在蓟州前往云州的路上遇到难民流窜,从而失去了全身上下所有银两和口粮。


    不知为何,当他看着那肩背佝偻灰头土脸的妇人去和旁人争抢吃食时,他忽而觉得那妇人那般刺眼,他冷眼旁观着巧娘如同乞人一般跪在地上同人扭打,沾了满身泥泞与污渍,他毫不感激,他只觉得巧娘恶心。他曾偷偷瞧见她身上有着那样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只要她将其典当了,二人就能轻轻松松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何至于还要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


    宁皓把这归结为巧娘对他持有二心,她太自私了,不过只是他的奴婢,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他。自己是下等奴才也就算了,还要连累自己同她一起吃苦,哪有这种道理?


    于是当巧娘将那块抢来的饼子递给他时,他眸光极冷地将其一掌拍掉了,他才不要继续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那夜,他趁巧娘熟睡时从她身上偷走了她的玉佩,在当铺典当之后换得银钱,也不知巧娘到底从哪里弄来那种质地的玄玉,竟然能直接换出这样的好价钱。


    本欲直接离开却又摇摆一瞬,他想起这么多年巧娘一直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这个婢女对他似乎还是有几分好的。就在此时,当铺一侧的糕点铺热火朝天地叫卖声传入耳中,宁皓走出几步后又拐回来买了一大包茯苓糕和蝴蝶酥,将其置于二人暂居的破庙外,孤身一人带着钱离开了。


    他并不是特别在意那时她的死活,甚至觉得自己待她已经足够宽厚了,没将面容姣好的巧娘卖进什劳子风月场所都已经是他的仁慈。


    她该感激他才是。


    思及此处,宁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破庙,大步流星,意气风发,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在瞬息之间改变了。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天选之子,是因为他将那些银钱败光后,遇到了云州守军。见他行为鬼祟,守军将其押至军营本欲严加拷问。岂料守将是个武痴,宁皓略带浮夸地编造了自己武将之后欲为父报仇的身世,云州守将对其说法将信将疑,让他使出几套招数自证身份。握着手中刀柄时,宁皓汗湿后背,他吞了吞口水开始动作,却没成想第一次握刀便能完完整整使出一套连招惊艳众人。


    守将果不其然相信了他的说法,稍作思量竟要将他纳入军营,让他从小兵做起。他几乎确定了,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围着他转的。


    守将坦荡地抬手抚上他的肩膀,将云州军营稍作介绍。宁皓眸光微闪,但为保全性命只得先口头应承着他的话。


    匈奴人如此凶猛恶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什么男儿就该为保家国上阵厮杀,他怎么可能亲自上战场?


    他的命难道就不算命吗?


    宁皓如此想着,只愿虚与委蛇先保下性命,没成想匈奴人竟在此时就直接进攻了云州边陲小城。守将携诸将领气势汹汹便要出城驰援,见他呆滞原地,指着他道:“还愣神呢,还不快走!”


    甚至连衣衫都未曾来得及换上一身,就被人强行带去战场。


    那时他畏战亦惧战,手无寸铁之人缩在士兵中便是最好的选择,却没成想云州守将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疯子。匈奴自云州奔袭而过,直捣蓟州边城百姓,那守将竟然要他们也随之抗敌,还信誓旦旦说什么同为大虞百姓,不该遭此横祸。


    结果就是匈奴未灭,军队行至蓟州奔袭四散,他欲打退堂鼓却误打误撞被匈奴战马踏碎了肋骨。


    痛意翻涌之时,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却又总能绝处逢生。痛到极点时他瑟缩着身子,半梦半醒间却见自己荣登大宝,肱股之臣伴他左右,娇妻美妾任他择选,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身后追捧他的人亦各式各样,出身贵胄的名门之女愿为他与家族一刀两断,身姿婀娜的花魁愿意为他付出所有,貌美如花的才女是他最终的归宿。


    除此之外,有一张脸他也格外在意。那便是出生将门的飒爽女将,她愿意将兵权拱手相让,换得他继位称帝,最后他会因她不解风情而将她狠狠抛弃,转投才女怀抱。


    见到这些,哪怕浑身疼痛他也不自觉地想放声大笑,这世间竟有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荣获一切的大好事,他倒当真得上天眷顾。


    疼痛迷蒙间,忽而有人拍了拍他的侧脸。少女声音听着脆生生的,想来一定有张冠绝天下的容颜。只是眼皮不知为何格外沉重,怎得也睁不开。


    待到宁皓睁开眼时,背对他的少女身着铠甲,在豆灯下提笔写信。待她转过身来,宁皓却发现这女子与梦中女将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看着她,宁皓就觉得势在必得。她一定会为他倾倒,被他吸引以至于为他付出一切,就像巧娘与那云州守将。


    岂料那个在他梦中该对他情根深种的女子。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她竟然连留他在身边都犹豫踟蹰。


    她竟然连把他留在身边都不愿意。


    怎么会这样?


    宁皓迫于无奈只好又一次握起兵刃,若不出意外,他一定还是能够让她倾倒。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她虽允他留在蓟州,却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宁皓愤恨至极,他生平最讨厌这样的眼神,她到底怎么敢不爱他?


    直到遇到那个人,那个一身朱衣松形鹤骨的少年郎,他虚伪又做作,无论来人是谁,待人接物总是一副假惺惺的笑意模样,军中之人都对他称赞有加。而那本该爱他的女子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甚至在他来的那日甚至用上了从未用过的香粉,无不昭示着这二人的关系并非寻常。


    他爱慕她,而她似乎也对他有意,宁皓看得出来。


    故意在他面前与她攀谈,将她的香粉也取了些,用尽心思想要向那人证明,比起他与她,宁皓与她才更加亲密。见他眸色变了些,宁皓心满意足。


    可谁知下一刻,她便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奔向他,耐心地向他解释着,照顾他的情绪。


    凭什么?


    一切都偏移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


    摧毁她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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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扼杀她的所有希望,让她只能倚仗他。


    可她哪怕失去了他,却还是始终恪守着那愚蠢的本心,未有分毫动摇,也一如既往地不爱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杀了她。


    她本就该是为自己活着的人,既然不听他的话,自然该死。


    杀了她,是因为她该死。


    是她先违背她活着的原则,他杀了她也是理所应当。


    这样的想法叫嚣着,他用着她教的姿势拉开弓箭,瞄准那个阶梯上那道朱红色身影。


    开弓,一箭穿心。


    毫不留情。


    如今再次看着面前的人,宁皓扯了扯嘴角。自从那道字迹出现后,前世种种他就已经了然于心,第一件想做的事情,竟然依旧是杀了她。


    可他的一言一行都被限制,他竟无从寻她,甚至有些事情甚至与前世天差地别。但于他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至少他确定了,这世界当真是在围着他转。


    最终他搭上了云州守将,依靠着自己前世对于战事的了解,成了他的谋士,最终被举荐至京城,参加了这场春猎。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恨得牙痒痒的书越筝。


    她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干干净净?


    他是恶人,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她握住手腕,宁皓只当她回头是岸了,却没成想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不是自恃最了解我吗?”书越筝骤然上前半步,眼疾手快动作干脆利落地从背后扭住宁皓的手腕,从背后一把掩住他,阻止他发出任何声音,“怎么,我教你的都忘了?”


    对她这样的动作,宁皓瞠目结舌,正欲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全身骤然脱力,他望向书越筝的目光竟只余骇然。


    书越筝讪笑道:“这就使不上力气了?”


    话音刚落,方才款款回了营帐的岑澈便举止从容缓步徐行,向身侧祁晖动了动手指,祁晖立刻从书越筝手中按下宁皓,动作迅捷地拖回营帐。


    不远处,是苏枝筱携守卫看顾左右,对上视线,苏枝筱向书越筝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几人这才先后进了营帐。


    书越筝侧目望向岑澈,后者亦向她很轻地点了点头。


    若这个世界是由主角的人物推动的,符合设定之人生,不切设定之人死。那么所谓故事中心的主人公,绝无可能永远不出现。


    廊道中岑澈对于书越筝缄默反应生出疑惑,没由来顿住了步子。以他对书越筝的了解,她绝无可能任凭所谓命运摆布。书越筝转过身,四目相对间,她抬眸望向他,眸光染了几分笑意。


    一步之遥,廊道相望,两厢缄默,裙摆随风而起。


    只瞬息间,他便读懂了面前少女的意思。天道时时刻刻监视,那也意味着可以利用这一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计她学得很好。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只有配合她且信任她。


    “阿筝,你不好奇吗?”


    岑澈垂眸,随即神态自若开口道。


    “我不好奇。”


    “至少现在,我不好奇。”


    书越筝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