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是孔雀区专门负责监控工作的，他不止一次被其他区域的工作人员拍肩膀说他幸运，他刚工作竟然就被分到了孔雀区，虽然孔雀的叫声难听但并不吵闹，偶尔叫几声完全可以容忍。


    在这些工作人员中有一个负责鹃类区域的小哥，小郑每次见到他都能看见他眼下青黑步伐漂浮。


    最开始小郑不懂还以为那个小哥半夜偷摸做了坏事，后来熟悉起来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正好赶上鹃类繁殖期，而当时区域里偏偏新来了好几对噪鹃。


    一到晚上它们就“wowwow”叫，那声音穿透力极强，根本别想睡一秒。


    小郑也偷偷窃喜过很多次自己的幸运。


    但最近几天有些不同，他发现他负责的孔雀们好像疯了，尤其是其中两只。


    “哦——哦——哦——”


    又是熟悉的一幕，又是熟悉的叫声。


    小郑熟练拿起监控台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喂？王老师，对，一号又揍孩子了。对，三号又被吓跑了。对，那只幼崽又趴蛋上了。”


    他语气十分冷静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对面的王老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小郑淡然地翘起二郎腿等待，偶尔揉一揉被叫声刺得生疼的耳朵。


    孔雀区。


    几只雌性孔雀正歪着头看不远处的热闹，偶尔还发出几声难听的尖叫好像在助威。


    只见在一片灌木丛前，一只尾部羽毛炸起的雌性孔雀正追逐一只灰褐色毛的小崽子，别看小崽子身体小，但它十分灵活。


    每当雌孔雀要啄到它它就往后跑两步，小孔雀靠这种迂回的模式成功跑回了一颗蛋旁边。


    一到蛋旁边它就张开翅膀紧紧抱住那颗雪白椭圆的蛋不松开。


    明明这一窝蛋都长一个样但它偏偏就钟爱一个，其他的看都不看一眼，甚至它觉得旁边几颗碍事还伸出腿把那几个往旁边踹。


    躲在远处的三号摇头晃脑观察这边。


    而没捉住崽子甚至还被溜了一段时间的一号站在几只蛋旁边气呼呼地挺着脖子。


    “下来！回去！”


    小孔雀用喙轻轻蹭了蹭怀里的蛋没说话。


    一号带过这么多孩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它又生气又没办法地张了下翅膀。


    它的另一个幼崽在旁边歪着头看自己妈妈和哥哥的操作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乖乖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一号扭脖子往三号藏身的地方看了看，黑眼睛转了两圈，三号和它对视上又往灌木丛里缩了缩，完全没有过来救孩子的想法。


    一号没办法叹了口气，它上前用喙拨动了几下三号窝里的蛋，认真检查一下，确保蛋上还有温度它瞪了眼趴在正中间的小孔雀然后转身趴到了窝上。


    小孔雀突如其来被覆盖住闷声“昂昂”地发出两声鸟叫，一号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试图把小孔雀挤出去，但小孔雀十分顽强扒在蛋上一动不动。


    最后没招了的雌孔雀只好又地下头把小孔雀抱着的蛋弄到最外围才重新调整姿势坐下。


    这样小孔雀有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它一半身子放在蛋上另一半从妈妈的毛下探出来。


    小孔雀艰难回头观察了一下，然后非常满意地点了两下头，十分认可妈妈给它调整的姿势。


    远处的三号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一号就抢了它的窝，甚至还抢了它的孩子。


    虽然它胆子小但它对自己第一窝蛋还是有点在乎的。


    “这是我的蛋！”三号挺胸踏步回到自己窝前试图吓退一号。


    一号有些高冷地看了它一眼：“嗯，我在孵。”


    它身旁的小孔雀“昂昂”叫了两声跟着说：“嗯！我在孵！”


    三号胸前挺起的羽毛慢慢变平：“这是我的蛋。”这次它说的语气有点不足。


    本来就被崽子气的头昏脑涨的一号尾巴剧烈抖动，它大喘一口气扭头问小孔雀：“起来，回去？”


    小孔雀把头埋在自己胸前蹭着白蛋又不说话了。


    一号张了张喙仿佛在思考从哪下口能直接叨死自家熊孩子。


    一秒、两秒、第三秒一号爪子微动，它精准地抓住屁股下面的一颗蛋然后从自己羽毛下递了出来，把蛋放到一个柔软平整的地方开口：“给你，一起孵。”


    三号眨眨眼盯着那颗蛋没说话。


    就在一号要把蛋重新塞回去的时候三号动了。


    它学着一号的动作小心翼翼趴在了那颗蛋上。


    两只雌孔雀离得很近，再往旁边是一个歪着身体的小孔雀。


    这个画面在工作人员眼里又诡异又和谐。


    小郑举着自己的茶水杯咕咚咕咚喝下两口然后咂吧了一下嘴回味。


    接着他指着监视器一号和三号的那个方向毫无征兆地开口：“这两只绿孔雀变异了。”


    一旁的王老师一个大逼斗就拍在了还想喝水的小郑头上。


    小郑：“噗——”


    王老师：“你说个蛋呢！你知道你指的是啥吗？！是全国不足五百只的绿孔雀！就是你变异它们都不可以变异！！”


    小郑：“好的王老师！请你不要生气！”


    王老师：“哼！”


    “继续给我密切关注！一号和幼崽的行为太反常了，给别的孔雀孵蛋的情况还从来没发生过，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记录下来，有可能这是绿孔雀的一种进化！”


    被迫“进化”的一号和三号各自孵着蛋极其安静，一动不动。


    但靠着一号的小孔雀完全不同，它一会低头看看自己的蛋一会又叨叨自己的毛。


    一会蹭蹭蛋一会检查检查蛋四周有没有完全被包裹住。


    那操心的样子让它一母同胞的兄弟看的直愣神。


    而小孔雀极为在乎的那颗蛋里有个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时意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他好像处于一个温室中，四周全是随时可以给他补充营养的饲料，呼吸间他就饱餐了一顿。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意慢慢感觉自己发生了变化，温室的气温越来越高，他开始依稀能听见温室外部的声音，只是听的不那么真切。


    细密地摩擦声偶尔传来，熟悉的心脏蹦跳声就在他的耳边。


    没办法说话的时意做出呼唤的动作，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的嘴部蠕动了两下。


    “裴烬……”


    “昂！”


    小孔雀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