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时意不抛弃大黑就好，要不然我会讨厌你，一直讨厌你。”


    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话语再加上裴烬小心翼翼的抬眼让时意从刚刚的沉闷中脱离出来。


    “我真是太害怕大黑讨厌我了，那怎么办呀？你们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时意跟哄小孩似的。


    裴烬快速回答：“要！”


    说完他扭头看向远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几只。


    接收到狼王冰冷目光的狼一它们一激灵齐声回答：“要！”


    声音过大让躺地上陷入沉睡的莱卡耳朵动了动。


    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时意整只狼放松下来，他枕着裴烬软乎的腹部轻声说：“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慌张。”


    裴烬感觉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梗在心里，出不来，烧的自己很疼。


    他炽热的鼻息撒在时意的头上，时意只感觉自己头上一沉。


    没一会儿低沉又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还是幼崽的时候不是生活在这里。”


    “我和主人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面，周围有很多和主人一样的两脚兽，主人他们叫树洞为房子，他们在那养了很多动物，狗、猫、鸟、老鼠，我是其中一个。”


    “幼崽时期的我长期和狗待在一起，我和它们一样，可以通过舔舐和做动作得到奖励，主人好像也格外喜欢我一些，她总是抱着我向其他两脚兽说些什么，那帮两脚兽面上带着笑容靠近我，抚摸、下命令、亲吻。”


    裴烬说的格外平静，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故事。


    时意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当初裴烬提到狗的时候他就猜测裴烬之前很有可能是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果然如此。


    “可能是主人带我外出的时间比其他动物都长，抱我的次数也更多，房子里的狗开始对我产生敌意。”


    “慢慢的，食物、玩具通通被大我很多的狗抢走。”


    “有一次一只长毛狗压着我把我摁到水里试图结束我的生命，我试着挣脱但完全挣不开，可能是我挣扎的声音太大，主人过来救了我。”


    “从那以后我开始和那帮狗对抗，它们的一切我能扔掉和破坏的都没有留下。”


    说到这里裴烬沉默了很久。


    时意把自己的头放到裴烬头的旁边，两只贴的很近，对方的体温和心跳都十分明显。


    “后来呢？”


    裴烬：“后来，后来我慢慢长大开始正面向它们宣战，我的牙齿开始可以刺穿它们的身体，有一段时间房子到处都是我从它们身上薅下来的带血的毛发，渐渐的我成为狗群中最先吃饭的那一个，它们也不再敢靠近我。”


    一个原本就不太一样的幼崽随着年龄的增加慢慢展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性格。


    狼就是狼，狗就是狗，即使从小生活在人类社会，狼还是没能改变天性。


    时意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呢？”


    他已经猜到了一只格格不入的狼最终的结果。


    “然后我发现主人开始不喜欢我了。”


    “她更喜欢可以随时对着她摇尾巴，随时对她表现出臣服的狗，她的爪子慢慢不再落在我的头上，每次她看到狗身上的伤口都会用陌生的眼睛看着我，她可以带着那帮废物一起外出很久，但从不单独带我出去。”


    “就连曾经对我表达亲近的其他两脚兽再次来房子里主人也会命令我远离。”


    “再后来我越来越大，曾经属于我的窝只能放下我两只爪子。”


    “主人看向我的目光越来越奇怪，那帮狗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就再也没看见它们，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主人越来越少回到房子里。”


    “直到一天晚上，我被主人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四条腿的东西上，那天我在她身上闻到了那帮狗的味道，她应该刚和狗分开不久，然后主人喂我吃下了一块气味奇怪的肉，我闻到了，但她是主人，我不能拒绝。”


    “再次醒来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嗅不到她的气味了，我在原地等了她很久，她没再回来。”


    “她抛弃了我。”


    裴烬的讲述断断续续，从他身为狼的视角出发其实这个故事并不全，但却是他能理解的全部。


    幼年因为与众不同的长相被主人喜欢，甚至被热情地介绍给朋友，也是因为主人的偏爱它受到了家里成年犬类的针对，长大后的回击和显露出的危险开始被人类忌惮。


    没能被驯化的攻击性，做不出的臣服姿态，被欺凌激发出的凶残性格，即使从来没有伤害主人，但最终他还是被放归野外。


    一只从小在人类环境生存的狼，没人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在野外生活下去，但这好像并不在人类的考虑范围之内。


    裴烬蹭了蹭时意：“她抛弃了我。”


    狼的本性爱和恨都很明显。


    时意不难从他貌似平静的话语下听出裴烬对人类和狗的恨意。


    时意帮他补全故事：“后来你遇到了狼一它们，成为了它们的狼王。”


    旁边支着耳朵听了一晚上的几只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它们又不敢打扰狼王和狼后，只能自己悄悄点头。


    五只跟招财猫似的，点头的幅度都一样。


    裴烬简单概括：“嗯，我把它们都打了一顿，成了它们的狼王。”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时意终于了解了他缺失的裴烬的那部分生活。


    许久过后裴烬再次补充。


    “她抛弃了我但我又遇见了你。”


    也是因为遇到了时意，裴烬心里对原主人的恨消散了很多。


    说完这句话裴烬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脑海里划过很多陌生的画面，挤得他脑子有点疼。


    时意很认真的对裴烬说：“我一直在等你，以后不要再想之前的事了，我们俩都把遇见彼此开始的那天当做新生好吗？”


    时意这句话裴烬其实听的并不是那么真切，只听见了遇见彼此和新生，他脑子越来越胀。


    他紧紧贴着时意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


    “时意……”


    轻声的呢喃其中带着眷恋，裴烬脑海中再也压抑不住的感情喷涌而出，无数亲密的画面和相处的日常开始闪现。


    深藏的爱意终于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