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城内。


    南侧居住区。


    “铛铛铛。”


    敲门声。


    门打开，守城官扫了一眼屋内，对照名单道：“三个人是吧？”


    他在名单上划了什么，放下了三个烤土豆，前往下一个个门口。


    有人把土豆拿进来，关上了门。


    “头儿，跟凌晨发的一样。”说话的人稀罕地看着手里的烤土豆。


    “分了吧。”房中响起一道声音。


    他们是第二批跟着车队撤离的人，车队进墙没多久，就听到了钟声响起。


    籽城的钟声和萤城的听上去一般无二。


    当时车上全是哭声。


    下了车后，按指挥入住居住区。


    籽城守城官说得很清楚，伤势轻的人只发放今天，也就是撤离日的食物。


    伤势重的人多发放两天。


    没人有意见。


    口粮紧张，“发放食物”这件事，在末日后本是一件稀罕的事。


    “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中华餐厅卖的食物吧。”开门的人，借着光打量手里的土豆。


    房间中第三道声音响起：“广场上的牌子上写了中华餐厅的位置，标明了非官方，沿途还有官方守城官护送，应该很安全。”


    他们到达得晚，墙门关闭。


    只来得及在籽城的中心广场上多看看。


    “嗯……其他人呢？”


    “除了岚遥他们被分到重伤那边去，其他人都不远。”


    “好，那我们明天早上，去这个中华餐厅看看。”


    ……


    另一处房内，宽大的屋子容纳了五六个人。


    “看见籽城公告栏上的通知了吗？他们这里居然公然招纳异变者。”


    “保护车队的也是异变者，看着有两人像是籽城官方。”


    “他们不上交异变者？籽城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


    “说不准……明天按照地址找过去问问。”


    屋内有人抬起头，眼中的翠色一闪而过。


    “这个中华餐厅……又是什么来头？”


    “搞不清楚，但一定来头不小。有官方护送，我们就跟着去看看。”


    ……


    有的屋子在窃窃私语。


    “你们发现没有，他们籽城雨季征选队的情况……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发现了，那人一个个都可主动了，追着变异蚊子跑，吓我一跳。”


    “听说他们征选队发饮料和食物，饮料就是那种，可以防止蚊虫的，官方也是从那个中华餐厅买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


    “……从广场回来的时候呗，我就看了他们两眼，就有人特主动拉着我说的，我都没问。”


    “明天，敢不敢出墙？”


    “……有什么不敢的？”


    “我就不敢。”


    “？”


    “明儿咱去墙口看看吧……如果真安全再说。”


    “行。”


    ……


    “我们真的活下来了，对吧？”


    居住区屋内，也有人一遍遍向亲人确认。


    转机来得太快，太突然，数日的绝望和痛苦没那么快消失，眼前的安定显得不真实。


    尤其是夜晚降临后。


    野外的夜晚有雨，有藏在暗处的变异怪，有说不明白为什么就突然死掉的人类。


    还有令人发疯的饥饿和渴意。


    但现在，安全的屋内点着烛火，城内有干净的水源，手上还有守城官刚发下来的食物。


    做梦都没这么做的。


    “安全了。是真的。”有人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认这是现实。


    有人这几天渴狠了，猛灌好几水壶的水，撑到想吐。


    有人神经质地非要跟着发放物资的守城官走，双眼赤红，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落单就会死，离开队伍也会死。”


    守城官无奈，摇来医生，给这人灌了一杯提升积极情绪情绪的饮品，“送”回了屋。


    也有人被恐惧侵蚀。


    守城官的敲门声响起时，吓得屋内两人一激灵。


    “谁？！”


    “开门，发放物资。”


    等领到烤土豆后，门迅速被关上。


    仿佛只有四周都有格挡，才能感觉到安全。


    两人是早上就到达籽城的萤城人，从进了屋子到现在，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恐惧。


    这些天的日子，目睹了太多惨状。都不用闭眼，人在变异怪面前被撕咬、被分尸、被叼走的样子就自动在眼前浮现。


    别说出墙了，他们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连屋外路过的脚步声，都能引起屋内人的战栗。


    巡逻的守城官把东侧和南侧居住区的情况记录下来。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恢复，都需要时间。


    好在有中华餐厅，不至于无计可施。


    ……


    “铛铛。”


    云大娘的屋子门被敲响。


    嗯？这还没到查房时间呢吧。


    难道是进了征选队的老许提前回来了？


    她疑惑着打开屋门，从打开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姑娘。


    这不是那个……早上在餐厅门口的独臂姑娘么！


    “请问，给我了这个麻袋的人住在哪？”


    她听见那姑娘问。


    姑娘的声音有些沙哑。


    “哦！你说伏恩啊，他就住那边。”云大娘探出身子，给这姑娘指：“往那边数三排，倒数第二间。”


    “多谢。”


    “诶你等等，你要雨衣不要？我这有多的，卖他们九个城币，你是从萤城来的吧，卖你五个城币就行。”


    云大娘看她浑身湿漉漉地在雨里走，问道。


    姑娘点了点头。


    “行你等着啊，我给你拿。”


    片刻后，云大娘把雨衣拿出来，递给她。


    姑娘给她交了钱，接过雨衣转身就走。


    城币一入手云大娘就感觉不对，一数果然，她扒着门想把人喊回来：“诶，五个城币就行，你怎么给了我九个？”


    那姑娘脚程快，已经消失在了雨雾中。


    有恩必报，有仇必偿。


    这是罗莎从长辈那里学到的道理。


    走过转角，她把雨衣穿上，循着那位大娘的指路找到了一间屋子。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伸手敲了敲门。


    ……


    伏恩正在屋里，就着烛火清点今天赚了多少钱。


    隔壁那个小姑娘今天似乎很开心，从回来到现在，他一直在听小孩说蜂蜜山药有多好吃。


    他今天吃过炒菜了，下午没给自己买新品。


    但听那小姑娘的形容……什么又甜又糯，像在吃云朵。


    他明天也准备试试蜂蜜山药。


    他伸手，把桌上的城币又拨出来一部分，作为购买蜂蜜山药的钱。


    剩下的都归拢好，放在枕头下面的口袋里。


    他刚放下枕头，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两下，很轻。


    “谁？”伏恩问。


    门外没有声音。


    守城官也不是这个时间来查人的。


    他生了警惕，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耳去听。


    门外也没有动静。


    伏恩把门掀开一个缝，朝外看——门外没有人。


    只有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麻袋。


    “？”


    伏恩把麻袋拿进门。


    他打开麻袋。


    里面有两枚城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