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祝青

作品:《钓系美人,但诱引后翻车了

    “妈——!”


    周琅大热天抱着个篮球,人还在楼下就开始喊。


    一叠声的“妈”叫进来,停住时发梢的汗刚好滴在麻将桌面的一张发财上。


    “喊啥子喊,外头失火迈?”周女士顶着绿油油的发财美甲,将同款牌在桌面上一蹭,轻飘飘地回了声。


    “肖儿喊我去他那块旅游!”周琅嘴角快咧上天,汗也顾不上擦又奔屋里去。


    “肖儿啥子肖儿,那是你哥!”周女士打出一张三万,终于大发慈悲,朝宝贝儿子的方向递出个眼神,“我说你不要去吧,你哥还要赚钱呢,哪有时间管你?”


    周琅在房间搞出惊天地的动静,拉开衣柜搬起衣服胡乱往床上扔,边嚎了一嗓子:“我都二十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外间里坐的四个妇女习惯了小子们咋咋呼呼,照旧打牌,顺着话头开始往下聊。


    一个说:“你娃嘴里说的肖儿是不是你外甥啊,长得好帅哟的那个?”


    周女士微微一笑,抬起下巴摸了张牌。


    “秀芳,你打听啥,又给你侄女相亲呢?”坐东边一个盘头发的阿姨插嘴道,“她家那个外甥有本事的,在香港挣大钱,长得还俊,哪里用得着介绍啊?”


    前头开腔的阿姨讪笑几声,没再讲。


    两个小时后,周琅总算从一床衣服里挑出了满意的,坐地上一件一件哼哧哼哧朝箱子里扔。


    自创rap哼到“风里雨里肖哥等你”时,中场休息的周女士过来了。


    张口就提不开的壶:“你高考成绩好久出?”


    “这才刚考完——”周琅拉长调子抱怨。


    “好嘛,那你去那边几天?”


    “肖儿喊我多玩一阵子,反正在填志愿前回来。”


    “到了香港那边少给你哥添麻烦。”


    “我都二十了,就过去玩几天,能添什么麻烦?”周琅嘴唇抿成一条线,无语地看着他妈。


    “随你便。”周女士挥手赶了几下空气,甩下一沓钞票离开了这个战场一样的房间。


    麻将中途散财,看来今天不好再往下打了。


    在家横出天际的“二十岁大人“周琅,刚挤过暑假高峰期的入港关口,就连人带箱子垮在了出口处。


    约的下午三点,这都三点过半了也没个动静。他拿出小灵通准备问他哥到没到,才发现这老古董又坏了。


    从高三下学期被老班没收了手机之后,周琅就一直拿这老家伙对付着,只因他私借手机出去,间接引发同学作弊的行为实在是触及了周女士的底线,他妈说高考出分那天再考虑给他买新的。


    幸好我记得号码。


    周琅原地360度扫描着附近人群,企图找到一位好心人借下电话。


    好的,十点钟方向有个阿姨,身穿豆绿连衣裙,那发型,那气质,一看就是个绝世大好人。


    周琅果断抬脚一踢箱子,拖着箱杆儿就要去交涉。


    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周琅?”


    周琅转过头,看见了一个……一个很漂亮的男生。


    长相娇贵清灵,肤色白到腻人。招摇的银发下,一双丹凤眼微扬,正懒懒地半勾起嘴角冲他笑。


    周琅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无端脸红心热,愣了能有五秒钟才醒过神。


    “你在,叫我?”


    他往四下寻找掩饰慌张,又不舍回头,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


    “你是周琅吗?”漂亮男生掌心卡着一杯咸柠七,把指尖夹着的相片举到他跟前,“我老远就看见你了,是叫周琅吧?”


    陈皮和柠檬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来,周琅猝不及防,对上了自己十岁生日那年爬树摔了个狗啃泥之后,满脸尘土的哭泣照。


    丢脸是大事,在另一个帅哥面前丢自己身为帅哥的脸是天大的事!


    周琅想都没想,一把夺过了那张照片。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照片?”


    “别误会,”帅哥的笑像是镶在了脸上,比高速窗口微笑服务更续航,“我是来接你的,是你哥肖复殷的朋友,他今天有事走不开。”


    “哦这样啊……好吧。”周琅听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照片还我?回去还得给你哥呢。”


    “不用了!”周琅一口回绝,“我回去自己拿给他。”


    “行吧。”白净帅哥又笑了,丹凤眼弧度越发上扬。


    周琅怎么看这笑都像在揶揄他。


    这时刚好帅哥电话响了。


    周琅看着帅哥手伸进了口袋,摸出了一部新款iphone。


    他睁大了眼有些羡慕,但手机只吸引了他片刻目光。


    一步之遥,男生另只手垂在身侧,连腕骨用力握杯的转折角度都透着精致。周琅不经意扫过他全身,白色圆领t恤,穿浅蓝色短裤,柔软布料下方,光裸的小腿白皙流畅,靠近脚踝处却添了一抹红色印迹,像是刚蹭上的伤。


    蔷薇色,落在白皙皮肉上,比美人戴花还惊艳许多。


    “kevin,在出口右手边,我接到人了……就右手边栏杆这儿,别问我东南西北。”


    kevin?周琅回过神心里转个弯,对,肖儿好像是说过在香港有个叫kevin的朋友。


    kevin很快就找了过来,对上周琅的第一句话不是亲切友好的问候,而是:


    “这跟照片上是一个人?!”


    先不说照片上男孩儿的形容如何凄惨,单看眼前男生个子高出祝青半个头,眼窝深邃,眉骨下的阴影里眸色锐气张扬,即使有圆圆酒窝救场,还是压不住的英挺桀骜——和照片中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是啊,”祝青屈起的手指轻轻扣了两下周琅肩膀,已经是一副熟人姿态,帮他证明道,“你是不是叫周琅?”


    周琅人高马大,配合地点头。


    “人家现在已经十八了,和小时候有出入很正常。”他又解释说。


    “你对着那么一张照片都能把他认出来,”新到的kevin还在纠结认人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东南西北分不清楚?”


    “东南西北那是方向问题,和认人不是一个系统的好不好……”


    他们掰扯到一半,周琅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我不是十八,我二十了。”


    语气雄赳赳,气昂昂,充满了刚成年的自信。


    “二十?”帅哥停下来看他,扬起嘴角,“那你刚才过关口,机器上显示你多大?”


    周琅:“……”


    他很想说,十八是周岁好不好,现在谁还按周岁算年纪啊?


    帅哥仿佛看穿了他语塞,祭出了无敌微笑杀手锏,拎过周琅手里的行李箱在前先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十八岁有什么不好啊,香港有句话没听过吗?”


    他掉头看了周琅一眼,初夏明晃晃的太阳描出他眼角斜长的睫毛阴影,阳光延着那影子像能唱出歌来——


    “十八岁,卜卜脆。”


    周琅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只是捏了捏空空的右手,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想法:粤语真好听。


    叫人意乱情迷的好听。


    还没等他从帅哥迷人的嗓音里挣脱,刚刚令他眼馋的同款手机便从头而降。周琅手忙脚乱接住,听见kevin说:“这是肖复殷让我给你的,我们几个的号码都给你存进去了,在香港有事找不着你哥可以找我们。”


    “我叫kevin,叫我阿k哥就行,”kevin自我介绍完,细长眼向前微挑,“他叫祝青,比你大……”


    前方人银亮的发尾跃动,祝青走路用蹦的,步子轻轻落下,补上了kevin句尾的空缺:“一岁半。”


    刚刚的照片右下角落着日期、事件,很轻易便能算出差距。


    kevin:“反正比你大,叫青哥就可以。”


    青哥?


    周琅琢磨了一下这个称呼,没说话。


    这是肖复殷来港打拼的第六年,吃喝拉撒依然要挤在逼仄的出租屋内。香港寸土寸金,房地产开放商给楼盘定价时小数点大约忘记前移三四位,他早不奢望能留在这里到多久,不过多活一天便过一天好赖日子。


    好在租他房子的那位有钱衰仔现在监狱中,一判三十年,出来时也是人老无用,暂且没空涨他租金。


    kevin开门,周琅拖着箱子跟在后头,祝青断后。


    至于为什么箱子又回到了周琅手里——


    “你一个路痴哪来的勇气在前面带路?”


    周琅初来乍到,跟着俩哥哥在停车场光找车就找了二十分钟。


    准确来说是祝青单方面带着他俩绕来绕去,当kevin从和周琅的聊天里分出神看路时,他们已经路过同一辆白色toyota三次了。


    祝青倒是没什么负担,挺轻松地把箱子往周琅手里一扔,说道:“谁让你们跟着我走了?再说我回趟家还被你抓住来接人,要不是我,你今天好险能找到他。”


    kevin拿他没办法。


    屋子不大,杂物又堆了大半,卡着再高点儿就要撞头的死线单辟出个二楼强行增加可住空间,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走一步要响三声。


    kevin上去拎了几件衣服下楼,把新空出的那间让给了周琅,后者环顾这间还算干净的屋子,抬手敲敲墙壁,清脆空响告知,所谓的墙似乎只是一层板。


    一圈下来,唯一的收获是看见祝青走进了对面房间。


    他无聊摊开箱子收拾,片刻后听见对面门响,祝青背着把吉他一蹦一蹦下了楼。


    “我出门了。”


    吱呀吱呀,脚步咚咚,周琅怕楼梯倒塌,第一天来香港就要目睹命案现场,赶紧跟出来观望。


    kevin系条灰突突的围裙,手举锅铲从厨房探出头:“不是说好了等阿肖回来一起吃饭吗?今天周琅刚到。”


    祝青匆匆忙忙站在门口换掉拖鞋,抬一条腿打着摆子回答:“兰姨打电话救急,接风洗尘什么的,等宵夜也一样。”


    kevin已经走出了厨房,直追到门口来:“不会又是那个尧家三少编话哄你去?不能不去?你就说有事嘛!”


    “算了,是福不是祸,”祝青走得头也不回,后半句落在门外,“是祸躲不过。”


    大门“砰”一声在kevin面前合上,他叹了口气,带着满脸的不悦往厨房回。


    两人三言两语,好像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听墙角的周琅趴在二楼摇摇欲坠的栏杆上,看了一眼隔壁房间。


    祝青走得急,门大敞着。房内有个铁架上下床,一条黑色皮带静静地躺在下铺的灰蓝格子床单上,蜿蜒得像条蛇。


    他不由得想象起皮带系在祝青腰上的样子,细细一条锁住纤瘦腰肢,是女娲造人时握在手里的一抹青青藤蔓,对世上凡夫俗子天然具有无上的吸引。


    周琅抿了抿嘴唇,心中暗自惊奇:


    尧家三少?


    男的?


    香港风气这么开放吗?


    他又琢磨了会儿,然后丢下收拾了一半的行李,两手插兜跳着步子下了楼。


    迈到最后一阶时,脑海里倏地闪过祝青走时的背影:肩背清瘦,细白的手臂在身侧摆着,t恤下摆压住裤腰,是吉他都能挡住的宽度。


    灵光一闪间,周琅忽然想通了刚刚的问题:不怪人惦记,毕竟祝青长得确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