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砖的人，晚饭在老支书家里吃。


    张春花给大家伙做了一大锅肉片炖大白菜，只不过一大锅白菜里只有零星几片肉。


    但她用剩下的狍子肉单独给鹿娆做了粉蒸肉吃，那肉真是香极了。


    鹿娆心里很是感动，想着得快点把自己的包裹拿回来，好方便拿东西出来。


    晚饭后，她拦住要去巡山的傅照野。


    鹿娆已经从张奶奶那里得知，铁牛同志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山上的巡逻点，回村就住张家。


    他在村里没有自己的房，也没有其他家人。


    鹿娆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把自己打扮成三十几岁老男人模样的大队长，觉得他长得凶一点也没什么了。


    鹿娆清了清嗓子，先老道地感谢了一番他这两天的帮忙，然后单刀直入。


    “铁牛同志，我明天可以租你一天吗？我付你工资。”


    她这话说得太熟练了。


    以前家里那么多帮佣长工，她跟着管家都去谈过工作，驾轻就熟。


    傅照野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


    她也说愿意出钱租车。


    今天，想租人了。


    他已经去知青办了解过她的情况，确实是自己报名来他们小山岙插队的。


    来历清清楚楚，是沪市黑道起家的鹿公馆的大小姐，前几天发现是抱错的，隔壁大山岙那位乔知青才是鹿家真正的大小姐。


    鹿娆在火车站当着众知青说的选择小山岙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但傅照野知道，她在扯蛋。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起那天她噼里啪啦掉眼泪的样子，默默将揭穿的话咽了回去。


    张奶奶说了，他再惹小姑娘哭，就削他。


    鹿娆见他黑着脸不说话，也不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我只租你半天，你帮我去镇上取几个包裹就可以。”


    傅照野瞥了一眼鹿手中捏着的一元钱，沉默了几秒，问：“几个包裹？”


    鹿娆微微一顿，想起自己那堆得小山一般的包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掏出一块钱。


    “包裹有点多，还烦请你帮我去租一辆拖拉机，租车的钱我另附。”


    傅照野垂眸。


    行李多到要用拖拉机去拉……


    他接过钱：“可以。”


    “有劳。”


    鹿娆谈完事一刻都没停留，抱着手臂就往西屋跑去。


    可真太冷了。


    傅照野也没有停留，拿了钱扭头就走。


    他直接去了大队部。


    何耀祖办完事正要吹灯回家，见傅照野推门进来拿着两块钱去做登记，他乐呵一笑。


    “又去赚外快了？”


    傅照野将钱数在一个本子上登记好，打开抽屉取出一只饼干盒子，把钱放进去，随意地“嗯”了一声。


    “明早要出去办点事。”


    何耀祖点点头，想到什么，说道：“正好明天小闺女要去镇上取行李，你送她一道去。”


    傅照野锁抽屉的手一顿。


    他接的正是鹿娆的外快。


    正想说什么，就见老支书推开门哼着小曲走了。


    他也没多想，锁上抽屉，吹灭油灯锁好门就去了山上。


    他不知道，等后来老支书知道他偷偷赚鹿娆的外块钱，差点没把他腿打断。


    第二天一早。


    鹿娆在空间里锻炼完，刚吃好早饭，铁牛同志就过来接她一起去镇上了。


    鹿娆发现，他非常守时。


    应该说，小山岙大队的每一个人都很守时，这么冷的天都是一早就起来，去给鹿娆盖房子了。


    这次去镇上，鹿娆和傅照野依旧是走小青山抄近道。


    只是两人经过何家隔壁的赵桂花家院子时，小废物扫描到她又站在门背后阴沉沉地盯着。


    鹿娆手痒了。


    她是多好脾气的人吗？


    一次两次的，真当她好欺负。


    “回头养一条狗，没事就放到她家院子里吠。”鹿娆在意识里和小系统商量着。


    决定今晚回来就去敲闷棍。


    系统拍手称好，又怂又勇地给她规划了好几条偷袭的路线。


    一人一统正聊得开心，鹿娆发现走在前面的傅照野突然敏锐地扭头看了一眼赵桂花的院子。


    鹿娆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之前就发现他非常敏锐，果然没错。


    两人没耽搁。


    一路从小青山抄近道出去，鹿娆在之前那条通往红旗公社的岔道上等着，傅照野去借拖拉机。


    租借拖拉机的费用需要五块钱。


    现在拖拉机精贵，烧的柴油也精贵，有钱都很难弄到，所以一般有拖拉机的单位是不愿意外借的。


    五块钱租用半天，是非常贵的价格了。


    但即使这样，人家红旗公社也不是很情愿借。


    傅照野有自己的办法把拖拉机借来了，还很正式地给鹿娆拿来了一张收据。


    鹿娆想起昨天也借了拖拉机给她拉砖，便问道：“那昨天花了多少钱？这钱理应由我来付。”


    傅照野启动拖拉机跳上驾驶位，头也不抬地说：“昨天算大队的公活，没花钱。”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红旗公社欠小山岙人情。”


    鹿娆秒懂。


    难怪红旗公社愿意出借这么精贵的东西。


    她原本还以为铁牛同志是靠脸恐吓来的。


    有拖拉机就很快了。


    只大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青山镇。


    傅照野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鹿娆正好也有事得秘密去做，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十一点在国营饭店门口集合。


    鹿娆目送着铁牛同志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离开，转身朝着一条巷子里走去。


    她刚刚在车上就发现了几处鹿家独有的暗号。


    果然。


    没走几步，就在巷子的入口处一块不起眼的砖头上发现了同样的暗号。


    这是她爸爸给她的那批人留下的，他们比鹿娆先一步来到了青山镇。


    如今应该是隐藏在了某些地方。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初来乍到，还没彻底安顿好，鹿娆不打算立刻去找他们。


    今天来，是找另外一户人家。


    鹿娆不动声色地循着暗号往里走着。


    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一户门口种着一棵老山茶树的小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