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这是谁的血?

作品:《我与沉疴

    闻纵川躺了一天两夜才醒来,司徒仪嘴上说着不会照顾人,凌决不在时她也还是悉心照料,苍无月这些日子时时来探望。


    待他醒时已经错过下一场,被取消了参赛资格。


    不过他不在意,既然已经证明自己,也突破了境界,不如好生修养几日,争夺冠军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吧。


    凌决端着一碗汤药进房,见他终于醒来,松了一口气,替他喂药。


    他皱着眉头喝完药,左右瞧瞧,问到:“怎么不见司徒仪,她人呢?”


    “她今日有比试。”凌决眼皮抬也不抬地答道。


    “和谁?”


    他端着药碗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


    “苍无月。”


    那还得了,闻纵川闻言挣扎着起身:“我要去观战。”


    他虽有些疼痛虚弱,但也还能行走,凌决见他这般坚持也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去。


    凌决担忧地望向窗外,今天的风这般大,树叶还没坠地就被拐着弯,打着旋卷走。


    ...也不知司徒仪那里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灵山台上。


    司徒仪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焦灼。


    比武已经开始,可苍无月却不见了。


    一炷香前她们还同行,司徒仪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苍无月就消失了,她找遍了附近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台下众人一阵接一阵的议论,难道今年又出了什么意外?


    司徒仪心思全然不在台上,终于,时间耗尽,全场哗然。


    “本次比赛,师意...胜...”


    没等宣布完,司徒仪就心慌意乱地跑下擂台。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中毒?还是昏迷?


    她来不及多想,赶忙继续寻找,迎面遇上了赶来观战的凌决和闻纵川。


    凌决惊讶万分:“这是什么情况?”现在应该正在比赛才对啊。


    “苍无月不见了。”司徒仪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关心闻纵川。


    “什么?!”


    她冷静,迅速地说道:“你带着闻纵川在这附近寻找,我去远些的地方,两个时辰后此地汇合,快!”说着她便飞速离开了。


    司徒仪沿着几条被踩得发白的山道不断寻找。


    她努力在风中辨认苍无月的气息,凭借着一点模糊的直觉和气息一座山一座峰一座崖地找。


    晚秋的黄昏里,额间都渗出了些细汗。


    她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处溪涧,脚步越来越急。


    突然一阵气息不知何处传来,她的眼神微动,转头凝望霜剑崖的峰顶。


    片刻后,司徒仪登上峰顶,微微喘息,脚步辗转间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僻静的山崖,崖边有一颗老松,松下,一道白色身影坐在悬崖旁,衣裙在山风里微微鼓动。


    司徒仪轻声走到树旁,挨着她坐下。


    “你怎么来找我了?”苍无月语气平淡。


    司徒仪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为何弃赛了?”


    苍无月沉默片刻,又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感知不到灵力了。”


    比赛前,她如同往常般引气入体,神识沉入丹田。


    然而那方才如同璀璨星璇,蕴藏浩瀚力量的灵海却像一滩死水。


    不是消失,不是枯竭,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滞感,像被外力施加的禁闭,宣告着她对自己力量的所有权被剥夺。


    那一瞬间,苍无月陷入了恐慌。


    她原本以为,无论如何,修为是自身最强大最无可撼动的力量。


    可现在她却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完全掌控。


    这么多年的拼命修炼仿佛是个笑话。


    司徒仪闻言瞳孔收缩,眼底尽是惊讶。


    “这...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她见过不少禁术,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术法能凭空操纵他人修为?


    “是苍云昭吗?”过了许久,司徒仪才缓了过来。


    苍无月垂眸:“我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不是她。或者说是...”苍无月转头,直视她的双眼,沉声说道:“...不止她。”


    司徒仪微愣,眉头狠狠一皱,看来玄灵宗的水远比她想象中还深。


    二人沉默良久,苍无月坐在峰顶,望着远方绵延起伏的层峦叠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只葱白的手伸来,张开手露出一枚清透的灵玉吊坠,其内部有一滴嫣红血髓缓缓流转,隐约生光。


    “这是...?”苍无月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司徒仪。


    司徒仪解释道:“这是血髓玉,里面是神羽一族的血,可以辟除邪祟煞气。”


    “神羽族?”苍无月讶然,“传言神羽族人向来神秘高傲,这...是谁的血?”


    司徒仪眼神微不可察的闪烁片刻,随即答道:“我..曾游历四方,机缘巧合下得到此物。佩戴此物可以百种邪祟不侵,至少...你不会再梦魇了。”


    苍无月垂眸思忖,原来...她的身份似乎也不简单。


    她接过血髓玉,温润的玉在掌心散发融融暖意。


    “不对...你怎知我?”她惊讶的问道。


    不过苍无月转念一想,她博学广闻,聪慧敏锐,猜到这事也不难。


    一阵风吹来,扰动静谧的古松,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司徒仪起身转头,阳光穿透松树枝桠斑斑点点地洒在她脸上:


    “走吧,回家。”


    ***


    凌决正焦头烂额地四处寻找,闻纵川走得实在乏了,坐在地上顺着夕阳远远一望,竟看见司徒仪带着苍无月回来了。


    “呼——吓死我了。”闻纵川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终于回来了,没事就好。”


    凌决也松了口气,连忙问道:“你们去哪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呀,对呀,好端端地怎么弃赛了。”闻纵川站起身来忙不迭地问道。


    “我们...”


    “你什么时候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苍无月突兀出声打断了司徒仪的回答。


    她望了司徒仪一眼,司徒仪便心领神会,她还是不愿让人替她担忧。


    闻纵川老老实实回答:“下午就醒了,我这般身强体壮的,哪还有什么不适。”


    “诶,不对,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四人踏着夕阳结伴回房。


    苍云昭刚刚得胜归来,三五好友簇拥着走着,她望向前方苍无月的背影,眸光转暗,像湿冷的幽潭。


    ***


    昨夜下了雨,今早湿漉漉的石板上像浮了一层金光,透过水洼的倒影看蓝天,一片碧空如洗。


    方才起床,苍无月便感知到灵力回笼,她自嘲一笑。不知何时,已经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左右。


    四人刚到灵山台,便有不少人三两结伴,壮着胆子来问苍无月昨天之事,她都礼貌又疏离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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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道是昨日突然没了夺冠的想法。


    也不管他们是否相信,反正闻纵川是信了。


    “多亏了师姐,今日才让凌决有机会和苍云昭争一争。不过,师姐你弃赛也太可惜了,不然冠军肯定是你的。”闻纵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上。


    凌决和苍云昭负手相对,战斗一触即发。


    司徒仪踢了他一脚:“认真看,别话多。”


    “嘶...我还是伤患!”


    苍云昭静立如莲,对面的凌决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周身灵力流转,虽境界低了一筹,气势却丝毫不弱。


    凌决握剑的手紧了紧,深知这是最后一关。


    他身子像一张满弓疾驰而出,快到不留一丝余地。


    苍云昭桃花眼微眯,单脚点地腾空而起。


    不知何处而来的灵气四处翻飞,与空气刮蹭的声音令众人胆寒。


    凌决不等她拿出法器,触地卸力生生调转势头朝她袭来。


    苍云昭狼狈侧身,被这来势汹汹的力道掀翻在地,须臾间青鸾羽浮悬升空,道道青光化作飞鸟,双翼展开,尖啸数声,裹挟磅礴灵力俯冲而下。


    “你与我之间,还差得远。”苍云昭冷哼,不大的声音淹没在青鸟翅膀的扑腾声中。


    黑压压的飞鸟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凌决眸光一暗,周身灵力骤然腾升,长剑挥舞,片片翎羽旋然坠地。


    苍云昭悠然起身拍拍衣袖,抬手便要向他击去。


    眼看就要朝他重重一击,苍云昭突然吃痛,低头一看,手臂突然被生生划出几道口子。


    再抬眸,凌决周身的灵气如刀似剑,毫无章法的肆意飞舞,她不得心生疑虑。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凌决手里的剑光芒暴涨,罡风所过处无一幸免。


    青鸾羽光芒渐暗,无力闪烁几下便坠入苍云昭手中。


    凌决踉跄后退几步,以剑相拄才堪堪站立,他脸色泛白,气息极度不稳。


    “呵,雕虫小技。”


    苍云昭指尖微弹,青鸾羽“嗡”的一声脱离指尖,好似一道流光,那光芒愈来愈盛,愈来愈广,叫人避无可避。


    凌决虽身形迟缓但胜在早有判断,他没有格挡,反而是以剑尖为轴,手腕翻转,剑身划出一道弧光,擦过青鸾羽边缘。


    一声清响,灵气碰撞出的涟漪四散,这巧妙的力道带地它偏了方向,擦着凌决的白袍掠风而过。


    法器疾驰带起的气刃似鞭一般狠狠抽打在凌决身上,他一声闷哼,咬牙全力前刺。


    苍云昭脚步虚浮连连后撤,惊险躲过招招夺命的剑势,不曾想,凌决周身灵气犹如兴奋的火焰,张牙舞爪,毫无章法地尽数倾泻。


    她躲闪不及,重重挨了几下,跌倒在地。


    凌决嘴角鲜血淋漓,长剑横在苍云昭的脖颈上,阳光破云洒来照在剑身上,反映出苍云昭满是不甘不忿的脸。


    她输了,输给这样一个无名之辈。


    全场陷入良久的沉默,向来在赛场上独占鳌头的师姐师兄们,竟然全部都不敌这个新来的小子。


    台下老弟子们个个垂头丧气哑口无言,倒是新弟子们扬眉吐气了一回。


    闻纵川眼底尽是欣喜,全然忘了自己身子还未好全,站起身来激动地鼓掌,太过用力牵扯到伤口又吃痛坐下。


    他...竟真的做到了。


    司徒仪看着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阳光逆向而来,让她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