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然脸上的温和笑容，像是被冬日的寒风吹过，一点点僵住。


    他牵着苏云团的手，能感觉到小姑娘还在为即将到口的桃花酥而微微雀跃。


    可陆知珩那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冰刺，扎进了这片温馨和睦的氛围里。


    “小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木然的语调依旧平缓，却没有了半分暖意。


    他松开苏云团，向前半步，用自己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隔在了陆知珩和苏云团之间。


    这个动作很细微，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分割感。


    苏云团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自家大师兄挺拔的背影，又看看对面站得笔直，表情格外严肃的小师弟。


    她的小脑袋瓜有点转不过来了。


    怎么回事？


    刚才气氛不是还挺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不让瞒着我了？


    瞒着我什么？


    瞒着我大师兄偷偷藏了好吃的桃花酥吗？


    “大师兄？小师弟？”


    苏云团怯生生地开口，小手扯了扯林木然的衣角，


    “你们……你们怎么了呀？”


    “没事。”


    林木然头也不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小手，


    “小师弟今天受了些惊吓，胡言乱语呢。团团乖，先回屋里去，大师兄马上就来。”


    “我没有胡言乱语！”


    陆知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他绕过林木然，直视着苏云团那张茫然的小脸。


    “大师兄，师尊和长老们可以把她护在羽翼之下，但我们不可能永远替她遮蔽所有的风雨！


    血屠真人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既然认定了师姐是先天神物，就绝不会因为一座护山大阵而罢休！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穷尽所有阴谋，来撕开我们的防御！”


    “到了那个时候，当危险真的降临到她面前时，你希望她还是像现在这样，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连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陆知珩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尖锐。


    他胸口起伏，一股从未有过的偏执情绪占据了他的内心。


    麒麟子的守护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对宗门长辈的敬畏。


    林木然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


    因为陆知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是他们这群守护者，午夜梦回时，最恐惧的那个画面。


    苏云团听着这番话，懵懵懂懂的。


    血屠真人？


    先天神物？


    这些词她都听过，在地牢里那个坏蛋喊过，在东域大比的时候那个老头也喊过。


    但连在一起，她就有点听不明白了。


    不过，她看懂了一件事。


    小师弟和大师兄，好像……吵架了？


    而且，是为了她吵架？


    苏云团的小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话本里的经典桥段。


    两个优秀的男子，为了心爱的姑娘，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天呐！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小师弟果然对我……


    苏云团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连忙低下头，两只小手的手指紧张地对在一起，小声地，带着哭腔地说道：


    “大师兄，小师弟，你们……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呀……”


    “我……我以后不吃桃花酥了还不行吗？”


    林木然：“……”


    陆知珩：“……”


    两人同时卡壳。


    话题的走向，似乎偏离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维度。


    林木然扶额，感觉一阵无力。


    他这个小师妹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能让化神大能都感到束手无策。


    陆知珩则是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酝酿了满腔的沉痛和决心，准备进行一场打破虚假和平的摊牌。


    结果对方以为是在争论一份点心的归属权？


    不行！


    不能被她带偏！


    陆知珩稳定心神，决定不再理会林木然的阻拦。


    他要快刀斩乱麻，把最核心的事实，直接拍在苏云团的面前。


    他走到苏云团跟前，蹲下身，让自己能平视着她那双因为害羞和紧张而水汪汪的大眼睛。


    “师姐。”


    他的表情，是苏云团从未见过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沉痛。


    苏云团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几分。


    她第一反应是：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被白天的坏人吓到了？


    还是因为我“挠哭了”那个坏蛋，他觉得我太残忍了，所以对我失望了？


    一场注定会产生终极误解的月下摊牌，正式开始。


    陆知珩看着苏云团，声音低沉而认真：“师姐，听我说，这不是桃花酥的事。”


    苏云团立刻站直了身体，小脸上也摆出了严肃的表情，准备“聆听教诲”。


    陆知珩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说道：


    “今天那些人，那些穿着血红色衣服的坏蛋，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他紧紧地注视着苏云团的反应，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丝“害怕”或者“惊讶”。


    苏云团愣住了。


    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她的小脑袋在飞速处理这个信息。


    冲着我来的？


    为什么？


    在地牢里，好像那个坏蛋是提到了我的名字……


    所以，他们费了那么大劲，布下什么阵法，还放了那么臭的毒气，不是为了抓大师兄，而是为了抓我？


    一个念头，在苏云团的脑海里猛地炸开。


    因为我看起来修为最低！


    因为我看起来最弱小！


    因为我看起来最好欺负！


    岂有此理！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


    一股怒火，从苏云团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她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陆知珩期待中的“害怕”和“惊讶”，一丝一毫都没有出现。


    他只看到了……愤怒？


    对，是愤怒。


    那种被小混混拦路抢糖吃的小朋友，所表现出的，最纯粹的愤怒。


    “他们凭什么冲我来？！”


    苏云团气得跺了跺脚，奶凶奶凶地质问。


    “是不是看我长得可爱，修为又低，就觉得我好欺负？！”


    陆知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带到了沟里。


    “师姐，重点不是这个……”


    “这就是重点！”


    苏云团义愤填膺地打断他，


    “他们这是霸凌！是歧视弱小！是看不起我们咸鱼！”


    她越说越气，小拳头都捏紧了。


    然后，她忽然转过头，用一种亮晶晶的，充满了感动的目光看着陆知珩。


    “小师弟！”


    “啊？”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苏云团一脸郑重。


    “我明白了！你不是觉得我残忍，你是在担心我！你怕我被那些坏蛋欺负了去！”


    她上前一步，伸出小手，学着师父平时安慰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陆知珩的肩膀。


    “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