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血煞宗总坛。


    地宫里,空气黏得能糊在喉咙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和腐烂的铁锈味。


    墙上不是烛火。


    是一张张扭曲哀嚎的人脸,被炼成灯油,禁在琉璃盏里,冒着幽幽绿光。


    这地方,元婴修士进来,不出三息就得疯。


    主座上,血屠真人空无一物,虬结的肌肉上,血色符文像一条条活过来的毒蛇,随着呼吸蠕动。


    他手里正捏着尤物的两个尤物。


    脸上那道刀疤,随着他残忍的笑意,抽搐得更加狰狞。


    “宗主~别嘛,奴家要碎了……”


    怀里的女人嗲声嗲气,媚眼乱飞。


    血屠真人充耳不闻,甚至觉得有点吵。


    突然,他面前的空间猛地一扭,一枚烧着血焰的玉简钻了出来。


    他在一阵颤抖后,凶戾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随后眉头一皱,像丢垃圾一样,把女人甩飞出去,撞在石壁上,闷哼一声没了动静。


    高台之下的仆人,习以为常的开始收拾残局。


    血屠真人五指成爪,捏碎玉简。


    一道混着恐惧和狂热的神念,轰然灌入他脑海。


    是血影卫从天衍剑城发来的密报。


    “……龙威……源自那女娃手腕上的黑手镯……仅凭威压,烈阳宗数名弟子神魂重创,当场口吐白沫……”


    “龙威?”


    血屠真人愣住了。


    下一秒,他铜铃大的双眼里,爆出两团火,贪婪的火焰几乎要把地宫的黑暗都烧穿!


    他从王座上弹起,全身煞气炸开!


    整座地宫都在他脚下发抖!


    墙上无数的魂魄灯盏绿光爆闪,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像是在朝拜它们的魔王。


    “哈哈……哈哈哈哈!真龙神物!是活的!是拥有自主意识的真龙神物!”


    他仰头狂笑,笑声震得地宫顶上扑簌簌往下掉灰。


    丹辰子那个老废物!


    只敢含含糊糊说什么“先天神物”,竟敢瞒着他,这神物是传说中早就绝迹的真龙!


    这泼天的富贵!


    这通天的机缘!


    只要弄到手,区区化神算个屁?飞升上界,指日可待!


    血屠真人眼里的贪婪变成赤裸裸的杀气,他抓起另一枚传讯玉简,神念灌入。


    目标——天衍剑城,那个还在做着美梦的贵客。


    与此同时,天衍剑城。


    一座被禁制层层包裹的奢华楼阁里,檀香袅袅,灵气浓得像牛奶。


    丹辰子正摊在雪白狐裘软榻上,由两个美貌侍女给他捶腿,骚包的红色丹师袍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玉佩。


    他已经开始盘算,等抢到九窍玲珑果,修复了根基,怎么炮制清风观那几个小杂种了。


    尤其是那个用糖豆把他冲得颜面尽失的傻丫头!


    就在他爽得快哼哼出声时,一道刺目的血光,撕开他房间的防御禁制,像一条血色毒蛇,悬停在他面前!


    血腥气扑面而来。


    丹辰子吓得一哆嗦,猛地坐起,厉声吼道:“滚出去!”


    侍女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一把抓住玉简,感知到那股霸道、残忍的气息,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血屠?这个疯子找我干嘛?”


    神念探入。


    血屠真人那带着讥讽的狂笑,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丹辰子,你给本座的情报,是不是忘了说点什么啊?”


    丹辰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硬撑着傲慢。


    “血屠宗主说的哪里话?我丹辰子办事,你放心。”


    “哦?”血屠真人的声音里全是戏谑,“那你怎么没告诉本座,你嘴里那个毫无修为的废物,手上戴着的,是个带真龙的宝贝疙瘩?”


    轰!


    丹辰子的表情,当场凝固。


    真龙……神物?


    他脑子里闪过的,是苏云团那张蠢脸,和那把花花绿绿的糖豆。


    难道……


    凝固的表情瞬间碎裂。


    管他妈的是什么神物!只要能让清风观万劫不复就行!


    他猥琐的小眼睛里闪过阴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血屠这个疯子,正好借你的刀,宰了那几个小杂种!等老子拿到九窍玲珑果,修复了根基,到时候谁是谁的棋子,还说不定呢!


    想通了,丹辰子脸上瞬间堆满了一坨油腻的谄笑,对着玉简传念,声音腻得能滴出油。


    “哎哟喂!我的宗主大人!您瞧我这猪脑子!”


    “您不提我都没想起来!当时被那力量砸的七荤八素的,确实有股子邪门的劲!”


    “现在想来,那可不就是传说中的龙威嘛!”


    “哎呀,是我眼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哪比得上您老人家法眼通天,坐镇万里之外,也能明察秋毫啊!”


    玉简那头传来血屠真人极其受用的狂笑。


    “行了,此事本座自有计较!”


    血光一闪,玉简化为飞灰。


    丹辰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片阴冷。


    静心阁。


    庭院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凉气。


    苏云团正撅着小屁股,蹲在院子边缘。


    她手里捏着根小树枝,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戳着面前那层看不见的空气墙。


    嘴里还念念有词。


    “奇怪……这里的灵气怎么堵住啦?一点都不好玩,外面的烤鸡翅都飞不进来了呀……”


    她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清澈的眼眸深处,在树枝和光幕接触的瞬间,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深邃的金色光晕。


    石桌前,林木然盘膝闭目,气息看似平稳,但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师弟,看出了什么?”


    “这些守卫,杀气太重了,不像是来保护人的。”


    屋檐下,陆知珩月白色的身影站得笔直,像一柄出了鞘的剑。


    他没回头,眼神却像刀子,一瞬不瞬地刮过院外那些天衍剑宗的弟子。


    他的破妄之眼,早已开启。


    “他们不是守卫。”


    陆知珩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阵眼。”


    林木然猛地睁眼,眸中精光一闪。


    陆知珩继续说:“他们的站位,巡逻的路线,暗合锁龙阵。”


    他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天衍剑宗,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庭院,最后定格在那道透明的光幕上。


    破妄之眼下,那不是光幕。


    那是一张由亿万道金色符文编织成的天罗地网。


    这张网的能量流向,不对劲。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符文,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拉扯,疯狂地……汇集向一个点。


    陆知知珩的视线猛地一转,像两把淬了冰的刀,死死钉在那个撅着小屁股、专心致志用小树枝戳空气的背影上。


    小师姐嘴里还哼哼唧唧。


    “饿了呀……烤鸡翅膀……飞不进来了……”


    轰!


    陆知珩的脑子炸了。


    所有的能量。


    所有的符文。


    那座足以镇杀神魔的“锁龙阵”。


    最终的阵心,那个贪婪吞噬着一切的漩涡中心——


    就是他那个为了一个鸡翅膀就能委屈得撅起嘴的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