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重新紧固弓弦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汪诗雨，没有立刻说话。


    王胖子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糖醋排骨从厨房里出来，正准备邀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怎么了这是？一个个的，跟见了鬼一样。”


    话音刚落，王胖子就感觉到了。


    不是看见了什么，也不是听见了什么。


    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


    院子里的风停了。


    老槐树的叶子纹丝不动，阳光投下的斑驳光影也固定住了，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变得粘稠，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连锅里排骨那霸道的酸甜香气，都好像被堵住了，无法飘散开来。


    吴邪站直了身体，将手里的弩箭横在身前。


    王胖子把盘子往石桌上一放，抄起了旁边的一根擀面杖。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一直闭目静坐的张起灵，睁开了眼睛。


    然后，站了起来。


    不需要任何交流，三个人瞬间形成了一个三角防御阵型，将躺椅上的汪诗雨护在了最中间。


    汪诗雨还站着，她看着院门外的方向。


    不，是更远的地方。


    雨村外那座最高的山崖。


    那里，多了一个黑点。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负手而立。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威压，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目标已锁定！精神冲击即将抵达！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系统尖锐的警报还在脑内回响，汪诗雨就感觉整个世界颠倒了过来。


    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天而降，狠狠砸向这个小小的院落。


    吴邪闷哼一声，单手扶住额头，脚步一个踉跄。


    【计划…星锚…青铜门…必须…】


    混乱的思绪碎片在吴邪脑中翻滚，无法聚拢。


    王胖子更是不堪，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抱着脑袋就蹲了下去。


    “我操…头要炸了…”


    【排骨…肘子…丫头还没吃…这帮孙子…】


    就连最简单的念头，都变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张起灵往前踏了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任何光影特效。


    但那股几乎要将人灵魂碾碎的压力，骤然一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以张起灵为中心，撑开了这片小小的天地。


    张起灵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


    汪诗雨的感知里，那片深邃的静海，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名为【守护】的暖流，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燃烧，对抗着外界那冰冷的威压。


    可即便如此，穿透屏障的余波，依旧让汪诗雨的脑袋针扎一样疼。


    【草！来真的啊！这精神力输出功率，是把整个基地的服务器都扛过来了么？】


    【不行，小哥一个人扛不住！】


    汪诗雨的脑子在剧痛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归墟之眼的精神力增幅，高级冥想手册的操控精度，45%的小哥情绪感知…都给我动起来！】


    她闭上眼睛，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如果说族长的精神冲击是一扬毁天灭地的海啸，那汪诗雨就在自己和同伴的脑海里，瞬间构筑起了一道庞大而精密的防洪大坝。


    【防火墙协议启动！第一层，过滤无效精神污染！】


    【第二层，端口重定向！将攻击引导至虚假数据节点！】


    【第三层，建立逆向追踪算法！来啊，看谁的CPU先烧！你个老古董懂什么叫分布式防御么！】


    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鼻腔里一热，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但她顾不上了。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股蛮横的精神力量，在撞上她构筑的层层防火墙后，被分流，被解析，被引入一个个死循环的数据迷宫。


    山崖上，那个黑袍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威压再次增强。


    汪诗雨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张起灵。


    一股稳定而纯粹的【守护】之力，通过接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稳固了她那即将崩溃的精神防线。


    【叮！检测到友方单位（张起灵）提供精神力支援！防火墙稳定性+50%！算力提升30%！】


    【好队友啊！这才是神级辅助嘛！】


    有了支援，汪诗雨精神大振，立刻开始了反击。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将族长那庞大的精神力，巧妙地引导了一小部分，直接灌进了吴邪和王胖子的意识里。


    当然，是经过“净化”处理的。


    吴邪和王胖子只觉得脑中一清，刚才那种混乱欲裂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连接感”。


    他们能模糊地“看”到汪诗雨正在做什么。


    那是一扬无声的战争。


    是汪家族长代表的，蛮横、古老、绝对掌控的意志。


    与汪诗雨代表的，灵活、新生、解构一切的思维。


    正在进行最直接的碰撞。


    就在攻防陷入僵持的瞬间，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院子里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不辨男女，没有情绪，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


    “汪诗雨。”


    “我亲手打造的‘手术刀’。”


    “这就是你选择的归宿么？”


    “一群将死之人的…温暖？”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入灵魂深处。


    吴邪和王胖子刚刚清醒的意识，再次被这股恶意搅得翻江倒海。


    【手术刀？】


    【归宿？】


    【将死之人？】


    王胖子猛地抬头，看向汪诗雨，又看向山崖上的黑影，满脸的愤怒与困惑。


    吴邪的反应更快，他一把拉住汪诗雨的另一只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动作里没有丝毫怀疑，只有纯粹的保护。


    汪诗雨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看着手背上的红色，笑了。


    【手术刀？不不不，你想多了嘛。】


    【老娘现在是饭勺，盛饭的那个勺。】


    【还是绑定了米其林三星终身VIP的永久饭勺！】


    【想砸我饭碗？呵，你问过我身后这几位愿意不愿意了么？】


    山崖上的威压似乎停滞了一瞬。


    首轮交锋，以一种诡异的平局收扬。


    但小院里的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末日，已经站在了门口。


    吴邪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重的寂静，冷静得可怕。


    “胖子，带她回屋。”


    “小哥，守住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