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胖子，你属壁虎的么？”


    “去你的！”王胖子直起身，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担心么。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水米未进。人是铁饭是钢，这丫头再能耐，也经不起这么耗啊。”


    吴邪没说话。


    确实，时间过得有点久了。


    久到让人心里发慌。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张起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吴邪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行动无碍。王胖子屁股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就是坐下的时候姿势还有点怪。


    整个队伍都在一种诡异的停摆状态。


    等待。


    等那个昏睡不醒的姑娘醒来。


    “你说小哥也是，怎么就那么放心呢。好歹进去看一眼啊。”王胖子又开始絮叨。


    “他有分寸。”吴邪吐出四个字。


    有分寸么。


    吴邪自己也不确定。张起灵那天抱着汪诗雨回来时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有分寸。那是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保护姿态，不加掩饰，直接又笨拙。


    这个队伍的平衡，早就被那个叫汪诗雨的姑娘，搅得一塌糊涂了。


    而此时，被众人惦记的汪诗雨，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意识海洋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混沌。


    她的精神力在缓慢恢复，像干涸的河床重新被溪流浸润。那些透支的疲惫感，正在一点点被抚平。


    光怪陆离的画面，在混沌中闪现。


    她看见了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转，构成一张巨大而精密的网络。盘星就在这张网络的中央，缓慢转动，散发着微光。


    画面一转。


    是冰冷刺骨的海水。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个庞大的阴影一晃而过，那轮廓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


    然后，是张起灵的脸。


    那双眼睛，淡漠，深邃，古井无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汪诗雨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却又觉得那里面包含了所有。守护，责任，还有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紧接着，画面猛地碎裂。


    一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占据了整个意识空间。


    汪家族长。


    那张脸，即便只是一个精神烙印，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汪诗雨的脑海里炸开。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印记残留，来源：汪家族长。】


    【印记内容：愤怒，杀意，不计代价。】


    【正在进行关联信息分析…分析完毕。】


    【警告！关联信息显示，汪家族长已于十二小时前离开汪家总部，随行人员：未知。目的地：未知。】


    【根据精神印记强度及当前局势推演…目的推测：亲临前线，执行‘最终清除’！】


    【警告！威胁等级判定：灭世！】


    【辅助已下线，请宿主自行面对，好走不送么么哒！】


    最后一句俏皮的提示音，与那“灭世”级的警告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汪诗雨的意识猛地一沉。


    同一时间，某处戒备森严的秘密据点。


    巨大的屏幕上，正在反复播放着一段模糊的影像。


    那是“清道夫”小队最后传回的战斗记录。


    画面抖动得厉害，只能勉强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影挥舞着黑金古刀，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而在那个身影的怀中，一个女孩安静地靠着，似乎只是一个无害的挂件。


    汪家族长就站在屏幕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身形清瘦，但站姿如松。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看着张起灵的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在最不可思议的位置。


    看着汪诗雨与张起灵之间那种无形的链接。


    精神同步。


    预判辅助。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锋利的一把手术刀。用来剖开吴邪所有的计划，切除九门这个毒瘤。


    可现在，这把刀，成了敌人最强的盾，最利的矛。


    “废物。”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头垂得更低了。


    “连一把失去控制的刀都处理不掉。”


    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黑色通讯器。那是与“清道夫”小队单线联系的设备，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信号。


    咔嚓。


    坚硬的合金外壳，在他手中被轻易捏碎，化作一堆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看来…必须我亲自去‘回收’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屏幕上的画面。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掌控力。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他的意志下微微扭曲。


    他要亲自去把他的东西，拿回来。


    无论生死。


    “唔…”


    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王胖子耳朵最尖，猛地一下站直了身体。


    “天真！你听见没！有动静了！”


    吴邪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的紧张和期待。


    王胖子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探头朝里看。


    床上的人，依旧在沉睡。


    但她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纤长的睫毛在不安地颤动。额头上，又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像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


    梦境里，汪家族长那张冰冷的脸，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直刺向她的意识深处。


    “丫头？”


    王胖子在门口小声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