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磨盘】的出现，成了压垮地藏“度化”事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带来的“抹除存在”的恐惧，让所有恶鬼不再心存侥幸。


    他的“地上佛国”再无鬼魂前来。


    那些曾围绕在他身边寻求庇护的恶鬼，此刻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恶鬼们宁可去森罗殿前排队，等待审判。


    他们宁可去接受牛头马面的押解，面对传说中的刑罚。


    他们也绝不愿再待在这片佛光之下。


    地藏盘坐在原地，没有再诵经。


    地藏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信徒”，又看着远处森罗殿前重新排起的长队。


    地藏对自己坚持了无数元会的“道”，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难道我所坚持的慈悲，在真正的罪孽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如此苍白无力吗？


    就在地藏的道心动摇，开始否定自己之际。


    一道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凌尘的神念化身。


    “走吧。”


    凌尘的语气没有嘲讽。


    “我带你去看一看，真正的地府，应该是什么样子。”


    地藏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道身影。


    他犹豫了片刻。


    最终，地藏还是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身。


    地藏默默地跟在了凌尘的身后。


    凌尘并未带他去森罗殿。


    凌尘也没有带他去六道轮回盘。


    他一步踏出，直接带着地藏来到了幽冥地府的最深处。


    这里是一片被业力与罪孽笼罩的混沌之地。


    此地阴气浓郁，化作了粘稠的黑色液体，在地上流淌。


    凌尘站在这片混沌的中心，伸出手，对着眼前无尽的黑暗，轻轻一指。


    “地府，当有惩戒罪恶之所。”


    凌尘的声音宏大。


    “今日，我便为这幽明地府，立下十八重地狱！”


    话音落下。


    凌尘引动了自己脑后的【诸天功德金轮】。


    海量的地道功德之力倾泻而出。


    他以地府本源的大地浊气为根基，以天地间的因果法则为梁柱。


    开始在这片混沌之中，开辟出一方全新的审判空间。


    轰隆隆！


    整个地府都在剧烈震动！


    第一座充满了铁钳与刀刃的地狱，在功德金光的包裹下出现。


    它的法则与秩序，在凌尘的言语之中，被定下。


    “此为第一层，拔舌地狱！”


    凌尘的声音响彻地府。


    “凡在世之人，搬弄是非，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狡猾奸诈，死后皆入此地狱！”


    “当有小鬼掰开其口，用烧红的铁钳夹住其舌头，生生拔下，非是拔下一次，而是拔下之后，舌头重生，再次拔下，永无休止，以偿其口业之罪！”


    话音刚落，第二座地狱紧接着成型。


    那是一座悬挂着巨大剪刀的地狱。


    “此为第二层，剪刀地狱！”


    “凡在世之人，教唆寡妇再嫁，或为其牵线搭桥，致使其夫家无后，断其香火者，死后入此地狱！”


    “当有小鬼用剪刀，剪断其十根手指，令其感受血脉断绝之痛！”


    紧接着是第三层，铁树地狱。


    “凡在世之人，离间父子，挑拨兄弟，致使骨肉分离，家庭不和者，死后入此地狱！”


    “当有小鬼将其挂于铁树之上，树上利刃穿其身躯，受万刃穿心之苦！”


    第四层，孽镜地狱！


    第五层，蒸笼地狱！


    ……


    凌尘一口气，耗费了海量的地道功德，连续开辟出了十七层对应不同罪孽的地狱。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了最后一层的位置。


    他凝聚了最大的一股功德之力，开辟出了最后一层地狱。


    那是一片黑暗与痛苦构成的空间，里面没有任何具体刑具，但那股永世沉沦的气息，足以让任何准圣都感到心悸。


    “此为第十八层，无间地狱！”


    凌尘的声音冰冷。


    “凡在世犯下五逆之罪，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者，死后堕入此狱，受苦无间，永无出期，永无解脱！”


    随着第十八层地狱的落成。


    这十八座地狱彼此之间，气息相连，法则共通。


    它们与整个幽冥地府的本源气息融合在一起。


    共同构成了一件巨大的，散发着功德金光的，组合式的后天功德至宝。


    从此，地府赏善罚恶的秩序，彻底圆满！


    做完这一切，凌尘转过身，看着身后那早已说不出话来的地藏。


    “走吧。”


    凌尘说道。


    “我带你，亲自去看一看。”


    凌尘带着地藏，亲自走进了这刚刚落成的十八层地狱之中。


    他们首先来到了第一层，拔舌地狱。


    地藏亲眼看到了一个生前在乡里搬弄是非，害得数户人家妻离子散的长舌妇魂魄。


    她被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按住，另一个小鬼则用烧红的铁钳，夹住了她的舌头，向外一拉。


    “啊！”


    那长舌妇发出了哀嚎。


    但是，在地藏的感知之中，他清晰地看到，随着舌头被拔下，一股黑色的业力，也从那长舌妇的魂体之中被剥离了出来。


    她的魂体，虽然痛苦，却也因此变得纯净。


    她的眼中，流下的不是怨恨的泪水，而是忏悔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生前所犯下的“口业之罪”，是何等的深重。


    凌尘没有说话，继续带着地藏，走向了下一层。


    在铁树地狱。


    地藏看到了一个生前为争夺家产，不断挑拨兄弟关系，最终害得自己亲兄弟反目成仇，互相残杀的魂魄。


    此刻，他正被赤身裸体地挂在一棵棵由刀刃组成的铁树之上。


    无数的利刃刺穿他的身躯，让他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苦。


    每当他因为痛苦而哀嚎的时候，他生前挑拨兄弟的画面，便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看着那些画面，眼中流露出悔恨。


    他终于明白了，“亲情”是何等的宝贵。


    随着他们一层层地走下去。


    地藏看到了各种因为不同罪孽而受着不同刑罚的恶鬼。


    他发现了一个核心的事实。


    这些恶鬼，在受尽了与他们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完全相对应的刑罚之后。


    他们身上那股怨气与业力，竟然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解着。


    最关键的是！


    这些恶鬼的眼中，流露出的情绪，都不是怨恨！


    而是……解脱！


    是那种偿还了自己所欠下的罪孽之后，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们虽然承受着痛苦，但他们的灵魂，却正在这个过程之中，得到洗涤与净化。


    看到这一幕，地藏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抓住了什么。


    走出了最后一层地狱。


    凌尘看着地藏那张脸，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凌尘的声音平静，话语却冲击着地藏的道心。


    “地藏，现在你明白了吗？”


    地藏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凌尘继续说道，为他点破那最后的窗户纸。


    “慈悲，并非是一味的赦免与纵容。”


    “那不是慈悲，那是对罪恶的喂养，是对善良的亵渎！”


    凌尘的声音变得有力。


    “让善者，得到应有的善报！”


    “让恶者，受到应得的恶罚！”


    “让这天地之间的因果，得到最公正的回报！”


    “这，才是对善者、对恶者、对整个天地众生，最大的慈悲！”


    地藏的身体震动，他明白了。


    凌尘看着他，说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定义！


    “惩戒，从来都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种手段！”


    “通过惩戒，让这些罪孽深重的魂魄，真正地知晓自己生前所犯下的罪孽！”


    “让他们的心中，生出真正的忏悔！”


    “让他们的业力，在这烈火与刀山之中，被彻底地洗净！”


    “最终，让他们干干净净地，不带一丝罪孽地，投入下一次轮回，获得一次重新为善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度化’！”


    “这，才是最大的慈悲！”


    轰！


    这一刻，地藏的道心，在凌尘这番关于“秩序之道”的阐述之下。


    被折服！


    他之前所有的迷茫、困惑、自我怀疑，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悟了！


    地藏看着眼前的凌尘化身，眼神中是敬佩与感激。


    他不再是行那平辈论交的稽首礼。


    而是对着凌尘的化身，行了一个最虔诚，最隆重的佛门大礼！


    他双膝跪地，五体投地！


    然后，地藏缓缓抬起头，声音中是大彻大悟后的解脱。


    “弟子……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