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天庭，凌霄宝殿深处。


    这里是一间专门用来议事的密殿，殿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妖帝帝俊高坐于帝座之上，双目紧闭，正在调息。


    他的周身，太阳真火的道韵流转，试图稳固因为某种刺激而变得紊乱的法力。


    突然，帝俊的身体轻微一震。


    在他的元神识海之中，一轮璀璨的功德金轮虚影，毫无征兆地浮现。


    那金轮神圣浩大，万法不侵，散发着让他感到窒息的威压。


    正是紫微星主凌尘的【诸天功德金轮】。


    “噗！”


    帝俊猛地睁开双眼，一口金色的帝血逆冲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体外的太阳真火道韵瞬间暴走，将身下的帝座都烧灼得发出“滋滋”的声响。


    “凌尘！”


    帝俊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他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帝座的扶手。


    坚硬无比的扶手，在他的巨力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道心之魔。


    巫族，是妖族争霸天地的对手，是体肤之患。


    而凌尘，是横亘在他帝王道途之上，一座无法逾越，无法看透，甚至无法理解的巨山。


    是精神的碾压，是道心的梦魇。


    就在帝俊心烦意乱，法力几乎要失控之际。


    一道阴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密殿之中。


    “陛下。”


    妖师鲲鹏的身影，凭空浮现。


    鲲鹏对着帝俊，恭敬地行了一礼。


    鲲鹏开口，声音沙哑。


    “陛下的气息，为何如此紊乱？”


    “莫非，又是为了紫微星上的那位？”


    帝俊缓缓松开抓住扶的手，扶手上已经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印。


    帝俊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鲲鹏。


    “妖师，你有何事？”


    鲲鹏没有在意帝俊的语气，他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


    “陛下，巫族肉身强横，固然是我族大患。”


    “但是，他们终究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有迹可循，有法可破。”


    鲲鹏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直接点出了帝俊内心最深处的痛处。


    “真正让我等寝食难安的，是紫微星上那位。”


    “他的大道，我等看不穿。”


    “他的元神，我等伤不到。”


    “他的功德金轮，更是万法不侵。”


    “陛下，这才是真正的无解之局，是悬在我妖族头顶的利剑啊。”


    帝俊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鲲鹏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道心之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帝俊的声音冰冷。


    鲲鹏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大袖一挥，一卷图谱在两人之间的空中展开。


    正是那柄【屠巫剑】的炼制图谱。


    “陛下，臣耗费元神，推演出此剑。”


    鲲鹏指着图谱，重点强调了其中一行用上古妖文写成的注释。


    “此剑最大的特性，便是【专伤元神，专污真灵】！”


    帝俊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鲲鹏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陛下，您想一想，什么样的存在，最怕这种攻击？”


    鲲鹏没有等帝俊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


    “正是紫微星主那等，道体圆满，元神不朽，功德护身的存在！”


    “常规的法宝神通，对他无效。但此剑若能炼成，其无尽的怨魂与煞气，便有可能污了他的功德金轮，伤了他的无上道体！”


    “到那时，我等，才真正拥有了与他一搏的资本！”


    “这，才是我等唯一的一线生机！”


    帝俊猛地站起身，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


    鲲鹏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地狱之门，门后却透着疯狂的光。


    帝俊停下脚步，看着鲲鹏。


    “此剑，需要何等材料？”


    鲲鹏知道，帝俊已经彻底心动了。


    鲲鹏继续说道。


    “此剑既是为他准备，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我等真正的意图。”


    鲲鹏的手指，在图谱的名字上一点。


    “所以，臣为它取名为【屠巫剑】。”


    “我等大可以屠巫为名，炼制此剑。一来，可以掩人耳目，让那紫微星主放松警惕。”


    “二来，正好可以借与巫族交战产生的无尽煞气，来淬炼剑锋。”


    “三来，也可以顺便解决掉巫族这个心腹大患。”


    “一举三得，名正言顺！”


    帝俊的眼中，燃起了火焰。


    “好一个一举三得！”


    帝俊追问，“但是，主材料呢？炼制此等专伤元神的凶兵，需要的主材料，必然非同凡响。”


    鲲鹏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再次挥动大袖。


    这一次，空中出现的，是河图洛书推演出的洪荒山河地图。


    鲲鹏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那些散落在洪荒各地，微不足道的人族部落光点之上。


    “陛下，请看。”


    鲲鹏的声音，变得愈发阴冷。


    “这刚刚诞生不久，弱小无助的人族。”


    “他们是女娲圣人以九天息壤，仿照先天道体所造，其魂魄未经后天污浊，内蕴一丝先天道韵，纯净无瑕！”


    “用此等魂魄作为主材料，再辅以天地煞气进行炼制，不但不会有任何反噬的风险，反而能将其【专污真灵】的威力，提升到极致！”


    “他们，就是上天赐予我等，用来铸造这柄逆天凶兵的，最完美的祭品！”


    帝俊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些光点。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女娲那边……”帝俊说出了最后的顾虑。


    鲲鹏发出一声冷笑。


    “陛下，您忘了？”


    “人族祈祷百年，女娲可有半分回应？”


    “没有！”


    鲲鹏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她的眼中，这些人族，早已是被她抛弃的工具。为了她的兄长伏羲，她绝不会为了这些蝼蚁，与我整个妖族为敌！”


    “圣人不会管，天道不会问！”


    “陛下！这是我等唯一的机会！”


    鲲鹏的话，彻底击碎了帝俊心中的最后的犹豫。


    帝俊的眼中，疯狂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自己手持这柄漆黑的凶兵，站在紫微宫前，将那个男人脑后的功德金輪，斩出一道裂痕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


    帝俊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密殿中回荡，显得无比疯狂。


    “好！好一个妖师鲲鹏！”


    “好一个【屠巫剑】！”


    帝俊猛地一拍帝座的扶手，发出了决断。


    “就依妖师之言！”


    “传朕旨意，封妖师鲲鹏为【炼剑总司】，全权负责炼制此剑！天庭所有资源，任由调配！”


    鲲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对着帝俊，深深一拜。


    “臣，领旨！”


    一个针对洪荒大地上最弱小族群的、系统性的、惨无人道的屠戮计划，就在这间昏暗的密殿之中，被两个妖族的最高层，彻底敲定。


    人族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从之前的“随机死亡”，急转直下，变成了即将到来的“系统性屠杀”。


    而妖族的这个决定，也让他们自己，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为日后的覆灭，埋下了最深刻的因果。


    鲲鹏躬身领命后，再次开口。


    “陛下，为确保万无一失，臣建议，可先派遣一支精锐小队，秘密下界，寻一偏远部落进行试验。”


    “一来，可以验证人族魂魄的品质，究竟是否如臣所推演的那般完美。”


    “二来，亦可借此，测试一下各方，尤其是娲皇宫的最终反应。”


    帝俊闻言，点了点头。


    “妖师所言，甚是稳妥。”


    帝俊采纳了鲲鹏的建议。


    帝俊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大殿。


    最终，帝俊的目光，落在了虚空中的某一点上。


    “鬼车。”


    随着帝俊的呼唤，一团黑色的烟雾，在殿下凭空出现。


    烟雾散去，一个身形高大、面容狰狞、身后隐有九颗头颅虚影晃动的妖神，单膝跪地。


    正是妖族十大妖帅之中，以速度和隐匿见长，性情最为残忍的——鬼车。


    “末将在！”


    帝俊看着鬼车，用不带感情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鬼车听令！”


    “命你，率领本部一万妖兵，秘密下界，寻一处偏远的人族部落。”


    “取其全族魂魄，带回天庭复命！”


    帝俊的声音变得冰冷。


    “记住，朕要的是结果。”


    “行动要快，要隐秘，莫要惊动洪荒任何大能。”


    鬼车抬起头，他那九颗虚幻的头颅之上，十八只眼睛同时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鬼车狞笑着，接下了这个任务。


    “末将遵旨！”


    “陛下放心，取些蝼蚁的魂魄而已，易如反掌！”


    “末将，必不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