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被圣人的光辉染成了紫色。


    三清成圣的异象与女娲证道的霞光交相辉映，化作四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整个东方世界笼罩在道韵之中。


    紫气东来三万里，仙音不绝，天花乱坠。


    那光芒璀璨霸道，跨越了亿万里的山川河海，穿透了道魔之争留下的无边煞气，最终，将光照在了洪荒大陆最西端的角落。


    须弥山。


    此处与光芒万丈的东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山枯地裂，灵气稀薄。风吹过，卷起的不是仙雾，而是混杂着魔道残余气息的黄沙。


    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盘膝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坐在一棵枯黄的菩提树下。


    东方的圣光照在他们身上，没有暖意，反而刺得元神生疼。


    光芒越是璀璨，越是反衬出此地的荒凉。


    荣耀越是盛大，越是凸显出他们的窘迫。


    准提道人那张疾苦的脸，此刻已然扭曲。他看着东方那四道通天的圣人光柱，感受着那股同根同源的玄门气运，道心再难平复。


    “师兄！”准提的声音沙哑，带着绝望，“三清……三清也成圣了！”


    接引道人没有睁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天道……不公啊！”


    准提站起身，在贫瘠的山顶来回踱步，神情烦乱。


    “师兄，我等亦是道祖门徒，亦有鸿蒙紫气护身，为何他们能一个接一个地成圣，我等却连前路都看不到！”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圣位，与我西方再无缘分！”


    准提下定决心，学着三清的样子，立于山巅，对着天道，发出自己的宣告。


    “天道在上！吾，准提，感西方生灵愚昧，大道难求，特立下一教，名曰……”


    他想说出“西方教”三个字，然而，天道的回应冰冷。


    九天之上，波澜未兴。没有功德金云，没有大道共鸣，没有天地异象。


    原因很简单。


    立教的基础，是“教化”。有生灵可教，有功德可取。


    而整个西方，在道魔之争中被打得支离破碎，灵脉尽毁，生灵凋零。别说智慧生灵，就连开启灵智的妖兽都找不到几只。


    没有教化之基，何来立教之功？


    “噗——！”


    准提受到天机反噬，一口精血喷出，脸色变得煞白。


    常规的路，被堵死了。


    “师兄……”准提声音不甘，看向依旧静坐的接引，“常规之路走不通，我等……便走出一条天道都未曾预料过的路！”


    接引缓缓睁开眼，看着状若疯魔的师弟。


    准提双眼赤红，呼吸急促地说道：“师兄！我等功德不足，气运不够，那便……向天道‘借’！”


    “借？！”接引道人神色震惊。


    “没错！就是借！”准提的语速越来越快，“我等先立下宏愿，向天道描绘出未来西方极乐世界的蓝图，让天道看到我等振兴西方的决心和潜力！天道若认可，便会提前将成圣的功德‘贷’给我等！”


    准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阐述着他这“商业模式”。


    “这叫以宏愿为抵押，以未来为承诺，预支功德，先登圣位！待我等成圣之后，再用圣人之力，去一一实现这些宏愿，偿还这份天道因果！师兄，你觉得如何？！”


    接引道人闻言，一时语塞。


    向天道借贷功德？


    这是何等大胆，何等离经叛道的想法！


    可是接引再一思索，这便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望着师弟眼中的火焰，接引道人那苦脸，也显出了决意。


    接引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破旧的道袍。


    “好！就依师弟所言！”


    “赌了！”


    两人不再犹豫，飞至须弥山的最高峰。


    二人整理衣袍，沐浴在西方仅存的微薄灵气之中，面容变得庄严。


    此举是一场豪赌，赌上西方未来，赌上自身一切。


    输，则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赢，则一步登天，得证圣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对着九天之上的冥冥天道，跪拜下去，发出了那震惊后世，响彻寰宇的宏愿！


    准提率先开口，他的声音虔诚。


    “我若证得无上菩提，成正觉已，所居佛刹，具足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庄严。无有地狱、饿鬼、畜生、蜎飞蠕动之类。所有一切众生，以及焰摩罗界，三恶道中，来生我刹，受我法化，悉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更堕恶趣。得是愿，乃作佛。不得是愿，不取无上正觉……”


    接引道人紧随其后，他的声音慈悲。


    “我作佛时，十方众生，闻我名号，至心信乐。所有善根，心心回向，愿生我国。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


    “我作佛时，国中无不善名……”


    “我作佛时，国中天人，寿命无能限量……”


    他们的声音，一开始还洪亮。


    但随着一道道宏愿不断发出，他们的元神之力，本源精气，都在以恐怖的速度被消耗。


    这不再是简单的念诵，这是以自身的一切为祭品，向天道献祭，以求获得那珍贵的“贷款资格”！


    念到第十道宏愿时，准提的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念到第二十道宏愿时，接引的嘴唇已经干裂。


    念到第三十道时，他们的脸色都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九天之上，因他们的决心而有所感应。


    微弱的玄黄之气，开始从虚无中汇聚。


    但汇聚速度缓慢，随时可能消散。


    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两人咬紧牙关，榨干最后的元神之力，继续发下最后的宏愿。


    “我作佛时，国中菩萨，尽皆补处。除其本愿，为众生故，被弘誓铠，教化一切有情，皆发信心，修菩萨行，令成正觉……”


    “我作佛时，下从地际，上至虚空，宫殿、楼观、池流、华树，国土所有一切万物，皆以无量杂宝、百千种香，而共合成。严饰奇妙，超诸天人。其香普熏十方世界。菩萨闻者，皆修佛行……”


    第四十五道！


    第四十六道！


    第四十七道！


    当最后一句誓言，也就是第四十八道大宏愿，从已经近乎虚脱的准提口中，用尽最后力气发出时——


    “……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轰——！！！！


    九天之上，那汇聚的玄黄之气，冲破了某个临界点，轰然爆发！


    它们疯狂地汇聚、压缩、凝聚！


    最终，在西方那片哭泣的大地之上，在两人的注视中，形成了一朵规模可观的功德金云！


    这朵云，虽然比不上女娲造人时的功德海洋，也不及三清立教时的浩瀚，但它蕴含的能量，却也远非妖族造字时那点功德可比。


    这朵云，承载了他们全部的未来，承载了整个西方的希望。


    在两人几乎虚脱的注视下，这朵金色的功德之云，开始缓缓地向着须弥山顶，向着他们二人降落下来。


    只是，那光芒，那体量……


    看起来，并不足以支撑两位准圣，同时证道。


    这份赌上了一切换来的“贷款”，额度……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