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混沌深处开启古朴的大门。


    这一次，宫殿内的气氛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初见的喧嚣与再见的试探都已消失。殿内只剩下凝固的庄严。


    三千红尘客，如今只剩下寥寥数百。能坐在此处的，都是洪荒世界的顶尖强者，修为最低也是大罗金仙后期。


    他们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呼吸都已停止。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讲道将揭示这方天地间最至上的秘密。


    最前方的六个蒲团上，三清、女娲、接引、准提六人周身道韵流转，显露出准圣威压。他们在这万年间，已将道祖所授领悟大半。


    元始天尊面容严肃，认定圣位理应由他们这些盘古正宗、玄门嫡传所继承。


    通天教主战意昂扬，他并非渴望权柄，而是渴望与更强者一战的至高境界。


    太上老君无为淡然，万事不萦于心。


    女娲与兄长伏羲坐在一起，她的目光时不时投向讲台之侧那道闭目养神的身影。


    在他们身后，帝俊与东皇太一并肩而坐。


    妖帝帝俊的面容上，再无昔日的霸道。


    天河之战的惨败与羞辱，已磨平了帝俊的傲慢，在他的元神上留下了创伤。


    此刻的帝俊，沉默隐忍。


    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饱含着对力量与翻盘的渴望。


    帝俊明白，圣位是他唯一的机会。


    成圣才能洗刷天河倒灌、一指抹平的耻辱。帝俊也才能拥有与那个男人真正对弈的资格。


    巫族并未前来。


    巫族不修元神，不敬天道，因此道祖的大道对他们无用。他们只信奉自己强横的肉身。


    于是，这紫霄宫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那第七个、也是最尊贵的蒲团。


    凌尘。


    凌尘神态自若，并不在意这关乎洪荒未来格局的终极大道，只是来此寻一清净之地小憩。


    他的两个女儿，凌珑与星儿，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凌珑手按剑柄，眼神锋利，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对她父亲投来复杂目光的大能。


    星儿安静地站着，殿内压抑的气氛让她不自觉地抓紧了父亲的衣角。


    突然整个紫霄宫内的混沌气流停止了流动。


    时间在这一刻被定格。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鸿钧没有多余的开扬白，他淡漠的眼眸扫过下方众人。


    “此为终讲。”


    “今日，吾为尔等，讲解混元大道，阐明天道圣人之秘。”


    来了！


    所有大能，包括蒲团上的六人，在这一刻都屏住呼吸，元神提升到极致，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聆听之中，唯恐错过任何一个字与道韵。


    鸿钧的声音不带情感，却蕴含着天道至理，缓缓响起。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轰然炸响的大道纶音！


    “何为圣人？”


    “元神寄托天道，从此神与道合，与天同休。”


    “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万劫不磨，万法不侵！”


    “一念动，则天机变幻；一言出，则万法相随。代天执道，掌管洪荒秩序，此为，天道圣人。”


    轰！


    这几句话，在所有人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不死不灭！


    万劫不磨！


    这个境界极具诱惑，是所有修士穷尽一生苦苦求索的终极目标。


    这一刻，大殿之内，无数大能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们的眼神流露出贪婪与渴望，道心为之摇曳。


    就连三清、女娲等人的心神也受到冲击。


    他们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在永恒枯燥的修炼中，没有什么比“永生不死”更能慰藉一颗求道之心？


    随着鸿钧的讲述，一股代表天道本源的至高法则之力，从虚空中弥漫开来。


    这股力量带着至高威严与考核的意味，不可抗拒地朝着在扬的每一位强者蔓延而去。


    它在提前寻找能够承载它、与它兼容的容器。


    当天道之力带着温暖与威严，拂过三清的元神时。


    老子、元始、通天三人，身躯微微一震。


    他们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敞开心神，以最虔诚的姿态去容纳这股力量的洗礼。


    他们是盘古元神所化，天生便是玄门正宗，与这洪荒天道最为亲近。


    天道之力在他们身上流转，让他们感到无比舒畅。


    当这股力量，触碰到帝俊与太一。


    兄弟二人精神大振，拼尽全力吸收着这股力量带来的大道感悟。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天道的认可，是未来翻盘的希望。


    接引、准提、女娲等所有被天道之力触及的大能，神情各异，但都显露出对这股力量的顺从。


    这股无往不利的天道法则之力，继续蔓延。


    它的下一个目标，是那个独立于六个蒲团之外、端坐于讲台之侧的第七个蒲团。


    它靠近了凌尘。


    就在那股宏大的天道之力触碰到凌尘衣角的瞬间。


    异变陡生！


    端坐不动的凌尘，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凌尘周身三尺之内，点点璀璨星光从虚无中自发浮现。


    这些星光并不刺眼，也不狂暴。


    它们安静地流转，瞬间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绝对领域。


    一个完全属于“混沌星辰大道”的道域！


    嗤——！


    那股足以让准圣臣服的威严天道法则之力，在触碰到这层星光道域的瞬间，未被击溃，也未被抵挡，而是被一种更高维度的霸道法则排斥开，无法寸进分毫！


    这一幕，快到极致，也隐蔽到极致。


    下方的大能们，因境界不足，且完全沉浸在对天道之力的渴望中，竟无一人察觉这其中的诡异。


    但高台之上的鸿钧却看得一清二楚！


    鸿钧那双亘古无波的眼眸，在这一刻，出现了混杂着惊异、了然与追忆的波动。


    鸿钧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凌尘在主动抵抗！而是凌尘那源自混沌纪元的“星辰大道”本身，其位格之高、本质之霸道，已经到了会本能排斥洪洪荒天道法则的地步。


    这是来自生命层次与大道本源的绝对碾压！


    与此同时。


    凌尘的内心，也完成了对“天道圣人”之道的最终推演。


    凌尘“看”到了圣人不死不灭的背后，是一条条粗壮的金色因果线，将他们的元神与整个洪荒天道捆绑在一起。


    强大，却不自由。


    力量的上限，被牢牢锁死在洪荒天道所能容纳的极限之内。


    从此，他们不再是自己，而会成为天道的管理者与一部分，承担起维护天道运转的责任，被洪荒的量劫因果束缚，再无逍遥可言。


    “呵……”


    凌尘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无人能听见的轻笑。


    这所谓的无上圣位，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是一副用无量功德和天地权柄打造的华丽枷锁。


    而他凌尘，生于混沌，追求的是挣脱一切大道束缚的终极自在。


    又岂会为了一副枷锁而沾沾自喜？


    此道，非他之道。


    天道本能地想收编凌尘，却发现凌尘的大道，连看都懒得看天道一眼。


    这种来自大道层面的双向“看不上”，在紫霄宫中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平衡。


    高台之上，鸿钧的讲道声仍在继续。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不成圣，终归虚无……”


    大道纶音响彻整个紫霄宫，激荡着每一个求道者的心。


    蒲团之上，凌尘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眸中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疯狂的圣人之道，以及自己大道本能的反应，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清风拂面，未起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