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为女儿奋斗的父亲

作品:《文娱:从卖房子还违约金开始逆袭

    沈国强那粗砺而饱含情感的歌声也随之收尾,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工棚内,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以往唱完那些口水歌后必然响起的、善意的起哄和怪叫。


    工友们,这些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有的低着头,视线落在满是泥点的解放鞋上;有的仰着脸,怔怔地望着头顶的波纹铁皮,仿佛那句“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的歌词,还凝固在棚顶,久久不散。


    就连一向只认工期和进度的工头老邱,也罕见地出了神。


    他嘴巴微张,手里捏着的半截烟忘了弹烟灰,任由那灰白的一截顽固地翘着,眼神飘向了棚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国强粗重地喘了口气,环视一圈。


    看到大家伙脸上那份如出一辙的、混杂着茫然与伤感的神情,他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首歌,唱进他们心里去了。


    那不是逗乐子,不是消遣,是共鸣,是某种被深埋在汗水和辛劳之下的情绪,被这首歌精准地挖了出来。


    他侧过头,与侄子沈小强对视了一眼。


    小强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叔侄俩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可比唱一百首口水歌,换来一百次哄堂大笑,要强太多了。


    最终,还是沈国强打破了这片凝重的沉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朝着角落里举着手机的老高喊道:“喂,老高,都录上了没?”


    老高像是被那首歌拽进了深水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浮上来。


    他眼神直愣愣的,没有反应。


    “老高!”沈国强加重了语气,“老高!”


    “嗯?啊?怎么了强哥?”老高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问你录上了没?”


    “录上了,录好了!”老高这才彻底清醒,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脸上堆满了崇拜的表情,一拍大腿:“牛逼!强哥,刚子!这歌太牛逼了!这歌真的好!这词儿……这词儿写的,我操,真他妈牛逼!”


    沈小强得意地扬了扬眉:“比《口红有毒》好吧?”


    “比那个好一万倍!”老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那歌是骚,这歌是扎心啊!这是谁写的啊?简直了,这不就是写咱们这些人,写咱们这些民工的嘛!”


    沈小强挠了挠头,说道:“作者不知道,我从一个营销号上刷到的。当时唱歌那哥们好像是在一个地下室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脸,不认识,估计也不是啥大明星。”


    说话间,沈国强已经从老高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视频,查看录制效果。


    他眉头一皱:“老高,你这开头怎么录的?镜头晃得跟喝多了一样,帕金森啊你?”


    老高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他总不能说自己刚听第一句就被震撼得手抖了吧?


    在这帮糙汉子面前承认自己那么感性,太羞耻了。


    他赶紧凑过去,指着屏幕给自己找补:“哎呀,开头不重要,你看后面,后面我录得多稳!特别是强哥你这身腱子肉,青筋都给你录上了,多有劲儿!”


    沈国强用手指在进度条上往后一划,视频画面果然稳定下来,构图和声音都还不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打开快手,起了个标题——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直接发到了快手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邱终于从歌曲的意境里挣脱出来。


    他掐灭了烟头,探头看了看棚外,雨丝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行了,”他那公事公办的嗓音立刻驱散了棚内最后一丝艺术气息,“歌也听完了,外面的雨也快停了。都麻利点,准备准备,开工了!”


    “哎,我说老邱!”老高第一个不乐意了,吐槽道,“你也太不讲究了!刚被强哥和刚子这么艺术的歌曲给感动完,你好歹让我们消化消化这情感嘛!你这就让人出工?老邱你再回想下那歌词:‘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多好啊!”


    “再说,这都快到饭点了,吃完再干呗!”


    “我吃你奶奶个腿儿!”老邱眼睛一瞪,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高脸上,“工期耽误了,上面不给结钱,老子直接从顶楼跳下去,你们他妈一分钱拿不到,都他妈白干!”


    “还埋到春天里……到时候老子跳楼之前把你老高先埋在这水泥里!都给老子抓紧点,上工!中午饭跟晚饭凑一块,晚上一起吃!”


    这话一出,比什么命令都管用。


    工棚里瞬间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穿戴声,大家伙儿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麻木,默默地抄起工具。


    老高撇了撇嘴,没敢再多说一句,悻悻地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安全帽,“咔哒”一声扣在头上,跟着人流走出了工棚。


    刚才那首歌带来的短暂春天,已经过去了。


    几千公里外的北京,许念刚刚经历完一扬冰雹。


    他刚从行政楼出来,那个冰冷的结果像一盆冬日的脏水,从头浇到脚,


    中午的食堂热闹非凡,但是他没啥胃口。


    他就这样空着肚子,顺着学校门外的大街人行道漫无目的地晃悠,阳光明明晃晃地洒在身上。


    “让一下,让一下!”


    一个急促又沙哑的男声猛地从他身后传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他死寂的心湖。


    许念的思绪被这声音硬生生拽回现实,他本能地感觉到一股疾风正从背后袭来,是电动车,而且速度极快。


    他几乎是跳着向旁边闪躲开去。


    “吱——嘎!”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撕裂了空气。


    果不其然,一辆电动车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旁堪堪停下。


    车身因为急刹而剧烈地一晃,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黑印,差一点就翻倒在地。


    骑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醒目的黄色工服,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是惊魂未定后的急躁。


    男人刚把车稳住,车后座上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哇——!”


    许念这才看清,那狭小的后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三岁的样子。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急停显然把她吓坏了,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哭得撕心裂肺。


    这惊险的一幕不止吓到了许念。


    他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也正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刚才那辆电动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的。


    “小伙子!你怎么骑车的?”大妈缓过神来,带着一丝后怕的怒气指着那男人,“开这么快干嘛呀!人行道上也是你飙车的地方?差点就撞到我这把老骨头了!”


    “对不起,大妈,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那男人顾不上擦汗,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


    他利索地把车梯一撑,赶紧转身去安慰后座上哭得正凶的女儿。


    “玲玲,别哭了,别哭了!爸爸在呢,不怕不怕!”他用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拍着女儿的后背。


    大妈的气消了一半,但看到这情景,眉头又皱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喂,小伙子,你送外卖怎么还带着个孩子呀?多危险!”


    男人一边哄着女儿,一边露出一脸的苦涩和无奈,叹了口气道:“大妈,平时不带的。我租房附近那个小幼儿园,上个礼拜突然就跑路了,老板卷钱走了。她妈妈也打工,这不没人看孩子嘛,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来跑单。”


    “哎呦,这可不行!”大妈的语气从责备变成了担忧,“你赶紧给她找个新幼儿园呀!带着孩子送外卖,风吹日晒的,还这么危险。”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脸上的为难之色更重了。


    他苦笑着说:“那家跑路的幼儿园,一年的学费六千多,我们都交了,那还是附近最便宜的一家。京城现在别家稍微正规点的,一年没个一两万下不来,我……我实在是负担不起。想着先跑跑单,攒点钱,再给孩子找吧。”


    大妈听完,也沉默了,眼里的那点火气彻底变成了同情。


    她打量着男人被晒得黝黑的皮肤感慨道:“你是外地的吧?唉,现在这日子,都不容易啊。”


    “是啊,大妈,”男人又诚恳地补了一句,“刚才还是对不起了。”


    小女儿的羊角辫随着抽泣一晃一晃的,哭声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大妈看着心疼,立刻凑了过去,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哎哟,这小闺女,长得粉嘟嘟的,多可爱哦。”


    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糖,剥开糖纸,递到小姑娘面前:“来,不哭了,奶奶给你糖吃,吃了糖就不害怕了哦!”


    “大妈,这……真的不用,谢谢您了!”男人连忙摆手,既感激又不好意思。


    他又转过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的许念,满是歉意地说:“兄弟,真对不起了。我急着送这一单,怕超时了,没注意看路,差点撞到你。”


    许念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什么东西悄悄地撬开了一道缝。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我没事的。你……还是尽快给她找个幼儿园吧,她太小了,这样太危险。”


    “嗯,我知道,我知道。”男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糖果的诱惑,也许是父亲和陌生奶奶的安慰起了作用,小女儿的哭声总算渐渐停了下来,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男人又对着许念和大妈连声道谢道歉,然后迅速跨上车,发动了引擎,带着女儿急匆匆地汇入了车流,继续奔向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大妈看着那个黄色身影和那个小小的羊角辫消失在街角,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唉,都不容易呀。不过这男的,我看挺有责任心的,这么拼死拼活地干,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女儿嘛!”


    说完,大妈也摇摇头,转身走远了。


    人行道上,又只剩下许念一个人。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男人远去的方向,大妈的话像锤子一样,一记一记地敲在他的心上。


    是啊,一个送外卖的男人,幼儿园跑路了,学费被骗了,只能带着三岁的女儿风里来雨里去地送餐。


    他都依然在战斗!


    许念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女儿悠悠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


    为了女儿……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他心底猛地升腾起来。


    只要一想到悠悠,这一切困难似乎都变得渺小了。


    必须把自己身上泼来的脏水洗刷干净。


    不能让许悠悠有一个有污点的爸爸!


    他不再迟疑彷徨,转身朝着女儿小学所在的方向,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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