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


    绝望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整座城市，正在哀嚎。


    ……


    外面那惊天动地的混乱，自然也传到了叶泷这边。


    鸠山绘风和鸠山连雨姐弟俩，脸上一片苍白。


    鸠山绘风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鬼”的气息，但又混杂着某种让他感到无比陌生、发自灵魂感到战栗的，冰冷、无机质的东西。


    “百鬼夜行计划……真的……启动了。”他喃喃自语。


    鸠山连雨的心，亦沉到了谷底。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她看不透的男人。


    只见叶泷正透过那被轰开的巨大豁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那片火光冲天，恍如炼狱的末日景象。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凝重。


    没有一丝的怜悯与不忍。


    反而，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陶醉。


    “真美啊……”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疯狂的愉悦。


    “混乱，恐慌，绝望……”


    “拍这种大片，得找个好角度才行......”


    夜空被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那不是晚霞，而是冲天火光与浓厚黑烟混合而成的，末日的颜色。


    曾经繁华的街道，此刻沦为燃烧的废墟，扭曲的钢筋从建筑残骸中刺出，是垂死巨兽暴露的肋骨。


    随处可见的汽车残骸在燃烧。


    那些被机械猛鬼撕碎、碾压、拆解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胡乱地散落在各处。


    刺鼻的焦糊味、浓郁的血腥味、冰冷的铁锈味，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一个由摩托车和人类上半身融合的怪物，正用它化作高速旋转电锯的前轮，疯狂切割着一栋商业大楼的承重柱。


    在它身后，一个身体被掏空，塞满齿轮电线的上班族怨魂，发出咯咯怪笑，为这极致的破坏而欢呼。


    轰隆——！


    大楼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


    巨大的楼体缓缓倾斜，带着雷鸣般的巨响，轰然倒塌！


    烟尘与碎石冲天而起，化作一只遮蔽月光的巨兽。


    而在那片倒塌的废墟之上，更多的机械猛鬼，从阴影、地底、天空，源源不断地涌现。


    它们是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系统、高效地，将这座城市一砖一瓦，拆解成它们眼中的“零件”。


    北海道最高楼。


    一行人已经转移到了高楼楼顶。


    叶泷举着品红相机，对着这幅人间炼狱，不疾不徐地调整着焦距。


    他的神情，专注而投入。


    林月怜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眉头微微蹙起。


    她见过惨烈的场面，但如此大规模、针对平民的无差别屠杀，依旧让她的心些许沉重。


    拟态天道则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听从叶泷的命令。


    太阳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死寂中响起。


    叶泷放下相机，满意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画面里，一只被扭曲电线杆贯穿的机械乌鸦，眼中红光即将熄灭。它的背后，是刚刚倒塌的大楼掀起的滔天烟尘，那烟尘化作巨兽之爪，扼住了整座城市的咽喉。


    混乱，毁灭，绝望，末日。


    完美。


    【叮！检测到极致的混乱与绝望瞬间！】


    【照片评级：A级！】


    【获得极恶值：500点！】


    脑海中响起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当前极恶值：3550点！】


    不错。


    距离次元壁又近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阵踉跄、虚浮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是鸠山连雨。


    在百鬼夜行开始后，叶泷就没再管他们姐弟，但面对外面那地狱般的景象，和眼前这个比地狱更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们根本不敢，也无处可逃。


    鸠山连雨扶着布满裂纹的墙壁，一步步艰难地走上前。


    “你……”


    “你不出手吗？”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外面……外面有那么多……普通人……”


    鸠山连雨的认知里，叶泷这个男人，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疯兽。


    喜怒无常，乖张暴戾。


    可偏偏，这头疯兽似乎又有着自己诡异的道德准则。


    至少，从他在龙国，在新千岁机场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从不曾对真正的平民下过手。


    也正因如此。


    在亲眼目睹北海道化为人间炼狱的这一刻，她竟鬼使神差地，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投向了眼前这个她本该最畏惧、最憎恨的男人。


    毕竟，以他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实力，想要按下这场灾难的暂停键……


    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到她那带着哭腔的乞求，叶泷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美景”中移开，缓缓转过了头。


    他看着鸠山连雨那张沾满泪痕，写满了哀求与希冀的俏脸。


    忽然。


    他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纯真。


    “出手？”


    叶泷饶有兴致地反问。


    “我为什么要出手？”


    “？？？”


    鸠山连雨下意识地反驳。


    “可是……可是那些都是无辜的生命啊！你不是……”


    她想说“你不是最在乎普通人吗？”


    可这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她忽而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知，好像又错了。


    叶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不好意思。”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叶泷声音平静。


    “我共情的，是龙国的普通人。”


    叶泷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破碎的窗户，懒洋洋地指向外面那片火光冲天的修罗场。


    那姿态，仿佛一个帝王在指点自己的江山。


    只不过，这片江山，正在燃烧。


    “至于樱花国的……”


    “关我屁事！”


    ！！！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来得更加凶狠！


    鸠山连雨脸上的血色，被瞬间抽干。


    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栏杆上，才没有瘫软在地。


    她死死地盯着叶泷那张冷酷到没有一丝人类温度的脸。


    在这一刻，她终于懂了。


    彻彻底底地懂了。


    这个男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屁的同情心！


    他所谓的“底线”，他所谓的“原则”，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兴趣使然！


    对于北海道的一切……


    他根本，毫不在意！


    他们的死活！


    他们的哀嚎！


    他们的绝望！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或许真的，只是一场……值得用相机拍下来，好好收藏的，足够绚烂的烟火秀罢了。


    地狱，早已降临。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站在地狱之上，悠闲欣赏着一切的……


    魔王。


    阴影里，鸠山绘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那只唯一能动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刺破皮肉，深深嵌入掌心，猩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屈辱与愤怒，在他胸膛里疯狂燃烧！


    等着！


    都给我等着！


    等到……


    等到岐山组的大部队赶到！


    今日所受之辱，我鸠山绘风，必将千倍、万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