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响指。


    清脆，悦耳。


    “咔嚓——”


    十个巨大的玻璃罐应声裂开，腥臭的绿色培养液哗啦啦淌了一地。


    十具健硕的躯体，从粘稠的液体中走出，他们身上还套着英雄协会的制服，只是早已被泡得发白。


    他们的眼神是死的。


    空洞，麻木，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完美的、听话的皮囊。


    杨长风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又打了一个响指。


    撕拉——！


    让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


    那十名“英雄”的身体，开始了异变！


    一个男人的手臂皮肤寸寸崩裂，一柄螳螂般的骨质镰刀猛地弹出，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另一个女人的后背整个炸开，血肉模糊间，一对半透明的蜻蜓翅膀嗡嗡振动，掀起腥风！


    蝗虫的弹跳腿、蜈蚣的甲壳、蝎子的毒尾……


    一时间，整个实验室变成了畸形生物的展厅。


    “看到了吗？”


    杨博士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创造主”的癫狂光芒。


    “他们，就是我的杰作——‘普罗米修斯’！”


    “虫子的进化之力，人类的繁衍之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场战争，异虫拿什么赢？它们凭什么赢？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是我！”


    就在他自我陶醉的顶点，手腕上的通讯器滴滴作响。


    屏幕上，一张威严的中年男人面孔浮现，肩上，是英雄协会总部的至高徽章。


    杨博士脸上的癫狂瞬间消失，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张笑脸。


    “理事长阁下，怎么了？”


    “废话少说，杨博士。”理事长的声音不带感情，“计划进行得如何？”


    杨博士立刻像献宝一样，将镜头对准了那十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理事长阁下，请您过目！实验已取得决定性突破！”


    “第一批，十名普罗米修斯，全部改造完毕！每一个，都拥有远超寻常B级英雄的战力！”


    “关键是，他们绝对服从，悍不畏死，是最忠诚的棋子！”


    电话那头的许理事长，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那是一种满意的、如同在看自家牲口膘肥体壮的笑容。


    “很好，非常好！杨博士，你才是人类的未来！”


    杨长风的腰弯得更低了，笑容却愈发灿烂：“这还只是个开始。如果……能将眼前这个特殊的素材也一并改造……”


    他的目光，投向了实验台上的拟态天道。


    “一旦成功，或许……会诞生出我们第一位，S级的普罗米修斯！”


    “S级？！”


    许理事长的呼吸猛地一滞，眼中爆发出狂喜！


    人造S级？


    “好！好！好！杨博士，有困难及时提出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通讯挂断。


    杨博士脸上的谦卑，瞬间褪去，只剩下冷酷与残忍。


    他走到拟态天道面前，像在俯视一只蝼蚁。


    “听到了吗？天道，那些人类高层，都在支持我。”


    “放弃你那套可笑的英雄过家家游戏吧，你的意志，一文不值。很快，你就会成为我最伟大的艺术品。”


    拟态天道闭上了眼，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跟这个疯子说。


    只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几个字。


    “人为干涉进化……神，在看着你。”


    杨博士闻言，笑了，笑得无比张狂。


    “神？”


    “很快，我就是神！”


    他将拟态天道的生物舱彻底封死，转身走向另一处试验台。


    玻璃囚笼中，一只红色的独角仙正徒劳地撞击着壁垒。


    “来吧，小宝贝，别挣扎了。让我把你真正的力量，展现给这个世界！”


    “这一切，真是顺利得过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冰冷的地下研究所里，久久回荡。


    早在拟态成杨长风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势力构成。


    如今，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能人为的批量制造出实力达到B级、A级甚至……


    S级的改造人！


    他不知道，究竟还有谁能阻止他？


    ……


    东区，地面之上。


    城堡德兰龙撕开的巨大缺口，像一道通往天堂的门。


    门外，是地狱。


    门内，是人间。


    然而，地狱里的亡魂，却不敢踏入天堂半步。


    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拥挤着，瑟缩着，甚至在缓缓后退。


    恐惧，早已在他们骨髓里生了根。


    高墙、电网、守卫的呵斥……早已把他们的脊梁骨一寸寸敲断。


    “已经被驯化成这样了吗？”


    叶泷站在巨龙城堡的头顶，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幅众生绘。


    没有怜悯，没有愤怒。


    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他不是救世主，更不会苦口婆心的去劝说这些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带着压抑不住怒火的声音，从下方炸响！


    “进去啊！”


    是林月怜。


    她站在人群前，那身在末日里依旧一尘不染的装束，与周围的泥泞格格不入。


    “帝骑已经为你们打开了生路！你们还在等什么？！”


    人群死寂。


    良久，先前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的声音说：


    “林首席，我们……我们不能进去啊……”


    “进去了，才是死路一条啊！”


    一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是啊！等你们一走，东区那些大人物，会把我们活活扒了皮！”


    “市长、议员、天生集团的白老板……哪个我们惹得起？”


    “我们这些普通人跟他们作对，不是找死吗？”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跑吧！去别的地方，被虫子咬死，也比被自己人折磨死强！”


    人群骚动起来，后退的趋势愈发明显。


    他们宁愿回到有怪人的废墟，也不敢踏入那片没有硝子的“安全区”！


    “都给我站住！”


    林月怜厉声喝道，胸口剧烈地起伏。


    当这一幕，如此荒诞、如此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时，她感觉自己心里的某样东西，碎了。


    以前的她，坚信只要杀光怪人，世界就能恢复美好。


    现在她才发现，比怪人更可怕的，是人心。


    叶泷之前那些诛心的话，此刻像魔音一样在她脑中回响。


    “你的责任，就是站在这里，看着这座城市烧成灰？”


    “你的光环，除了让你心安理得，还能干什么？”


    她错了。


    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