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中，王斯葱摘下头盔，从他那辆价值八万八的定制坐骑上跨了下来。


    他一露面，人群里立刻有眼尖的认了出来。


    “葱少！”


    一个骑手立马凑了上来，眼睛死死粘在那辆骚包的电动车上，羡慕都快从眼神里溢了出来。


    “葱少，几天不见，这鸟枪换炮，发大财了？”


    王斯葱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懒洋洋地清了清嗓子，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基本操作。”


    这时，唐欣和秦思思也停好了车，有些拘谨地走到他身边。


    一个明艳动人，一个清纯可人。


    两个女孩站在这群挥汗如雨的糙汉子中间，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女，让整个站点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葱少，这是……带女朋友来体验生活？”


    王斯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错，这是我的新兵。”


    他话音未落，站点里间猛地爆出一声怒吼。


    “张大强！你他妈给老子滚过来！”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站长，手里捏着一张罚单，像拎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他指着一个刚进门的瘦高个骑手，唾沫横飞地破口大骂。


    “你看你妈的差评！‘骑手没帮我倒垃圾’！你是猪脑子吗？送个外卖，连垃圾都不会顺手带一下？”


    叫张大强的骑手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贲起。


    “站长，他家住七楼，没电梯！垃圾整整两大包，又腥又臭还往下滴水！我说了我下一单要超时了，他扭头就给了个差评！”


    “我管你超不超时！”


    站长把那张罚单“啪”地一声，像耳光一样抽在他胸口。


    “公司规定，一个差评罚五百！这个月奖金全扣光！不服就滚蛋！”


    张大强看着胸口那张轻飘飘的纸，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一个月风里来雨里去，拿命在路上拼，才挣几个钱？


    五百块。


    就因为没帮一个陌生人倒两袋发臭的垃圾，就这么没了？


    周围的骑手们都看着这一幕，人人脸上都是那种压着火的沉默，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王斯葱笑了。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从张大强颤抖的手里抽走那张罚单，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两根手指一撮。


    刺啦！


    罚单被撕成了两半，再撕，化作纷飞的纸屑。


    站长彻底懵了：“你他妈干什么！”


    王斯葱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沓红色钞票中的十张，直接甩在站长那张油腻的脸上。


    “一千块。”


    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叫张大强的骑手，对站长说。


    “五百，赔你的罚款。”


    “另外五百，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给他道歉。”


    整个站点，死一样的寂静。


    站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钱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那是羞辱的疼。


    “你是谁？你他妈别太嚣张！”


    “嚣张？”


    王斯葱又抽出十张钞票，看都没看，再次狠狠砸在他脸上。


    “现在两千，跪下，给他道歉。”


    他目光一转，扫过周围那一圈圈敢怒不敢言的骑手，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就准备一辈子被这种人骑在头上拉屎吗？”


    “一个差评罚五百？”


    “闯红灯逆行拿命换回来的血汗钱，就因为没给高贵的上帝倒垃圾，所以活该被扣光？”


    “你们送的是外卖！”


    “不是尊严！”


    这几句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骑手的心脏上。


    王斯葱指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张大强，又看向所有人。


    “我现在成立了一个新平台，叫‘爱情外卖’！”


    “代送礼物，代送情书，制造惊喜！咱们送的不是饭，是牌面！”


    有骑手下意识地嘟囔：“那玩意儿……能挣几个钱……”


    “几个钱？”


    王斯葱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问你，一单基础配送费一百，客户打赏的小费最低五百，你干不干？”


    “咱们的客户，不会因为你晚到五分钟就给差评，他们只会感谢你把九十九朵玫瑰及时送到他女神手上！”


    “咱们的客户，不会让你顺手带垃圾，他们只会偷偷塞给你红包，让你帮忙把求婚钻戒藏在蛋糕里！”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外卖员！”


    “是‘爱情使者’！”


    他指向自己那三台酷炫到不讲道理的电动车。


    “想不想也骑上这种车？”


    “想不想一单就挣够别人跑一天的钱？”


    “想不想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你的人，以后跪着来求你办事？”


    王斯葱的声音里仿佛有魔力。


    “现在，就现在！”


    “脱了这身破衣服，跟我走！”


    “前十个加入的，这车，八万八，我直接送！”


    “我，王斯葱，带你们挣钱！挣回你们的尊严！”


    轰！


    人群彻底引爆。


    八万八的车，白送？！


    一单的小费就五百起步？！


    一个骑手猛地将头盔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第一个冲了出来，嘶吼道：


    “葱少！我跟你干！”


    “我也干！”


    “他妈的！老子不伺候了！”


    一瞬间，几十个骑手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疯了一样扯掉身上那件憋屈的外卖服，狠狠扔在地上，再用脚死命地踩！


    那个啤酒肚站长，已经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一个不干，他能压住。


    几十个都不干了，他怎么办？


    今晚全城的订单谁去送？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绝望地给顶头上司拨了过去。


    “喂，孙……孙总监，不好了，出大事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哭丧着喊道。


    那头的孙总监似乎心情不错，语气悠闲：“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我……我站点的骑手，全都罢工了！”


    “罢工就罢工！”孙总监不以为意，“咱们这行，人来人往，今天走了明天就有新人来，怕什么。”


    站长的声音都在发抖：“不是！孙总监，我的意思是，所有骑手……都被人当场挖走了！”


    “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


    站长把刚才那噩梦般的一幕，连同那个“爱情外卖”的名字，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孙总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想起来了。


    今天下午，他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人，说要高薪挖他过去干一番大事业。


    当时，他把对方当成了电信诈骗，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来……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