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柯楹就和陈泽朗一起带黑加仑去医院做检查了，指标都很正常，黑加仑是只很健康的猫咪，兽医给它安排了驱虫，说黑加仑需要隔离观察7-10天，如果没什么问题，10天后再带回来打疫苗。


    蔡远舟搬了出来，房间刚好可以挪给黑加仑用。


    陈泽朗不想把黑加仑关笼子里，就在门口加装了个栅栏，在里面也细心地放了尿垫和猫砂盆。


    黑加仑在陈泽朗的手下似乎就很听话，不吵也不闹，甚至都没想过要从房间逃出来。


    陆柯楹也想跟黑加仑建立好关系，她经常守在门边，想要跟黑加仑说话，可是黑加仑只会嫌她吵。我闭着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它，也会被它白眼嫌弃。


    陆柯楹想不透，为什么黑加仑会这么讨厌她。


    可能有时候讨厌和喜欢确实是很主观的吧。


    比如说她还挺喜欢蔡远舟的，但是却很讨厌他爸妈。


    他们出现在陈泽朗家门口的时候，陆柯楹目瞪口呆。


    她觉得他们再怎么对她不讲礼貌也好，也应该对她的男朋友保留一点尊重吧。


    他们假装着和颜悦色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面色不佳的陆明照和蔡洁，然后是低着头明显已经被教训了一顿的蔡远舟和陆柯杨。陆柯杨低声道歉，“姐姐对不起，是大舅让我把姐夫家的地址告诉他的。”


    陈泽朗暂停了客厅的电视，他依旧彬彬有礼，“叔叔阿姨，大舅大舅妈，怎么来之前也不让柯楹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准备点什么。”


    大舅妈：“不用了，我们就是路过这附近，听说你家在这，特意上来看看你们精英人士住的房子。”


    这话里明显是有气也有刺。


    陆柯楹觉得好烦躁，不知道大舅妈又在发什么疯。


    陈泽朗淡淡地回复：“我们普通人而已，住的也是普通房子，没什么特别的。”


    “你这种普通跟我儿子那种普通还不太一样啊？我今晚去远舟住的那里看了一转，他那破旧得很。又是城中村又是握手楼的，人多又嘈杂。”


    得。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陈泽朗还想和气地说点什么，被陆柯楹按住。


    “房子是远舟自己找的，如果大舅妈心疼儿子，大可掏点钱补贴一下，让远舟换个更舒适的环境。”


    大舅装疯卖傻，“我看泽朗这里就挺舒适的。”他望向陈泽朗，好像要跟他讨论的只是一件小事，“泽朗你看远舟一个人在南林，年纪又小我们也不放心，你能不能让他搬回来，让他付房租就是了。”


    这根本不是房不房租的问题。


    陆柯楹怒气已经开始上头，没有办法再跟他们假惺惺地推拉和聊天，只想单刀直入地开骂。


    “大舅，大舅妈，我觉得你似乎误会了些什么。远舟刚来南林的时候我男朋友是出于好心，借个地方给他住，希望他能安心先把工作稳定下来。他帮远舟是看在我的情分上，是没有义务这么做的。”


    大舅：“哎呀，反正都是迟早的亲戚，不要这么多计较。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嫌麻烦，但是我们当年照顾你的时候不也还年轻嘛，每天都要照顾年纪又小又不懂事的你们不是更麻烦？我们那时候都没计较这么多。”大舅把蔡洁拉了出来挡火，“阿洁你说对吧，当时你拜托我照顾柯楹我可是立马就答应下来了，自家亲戚都不带一点犹豫的。”


    蔡洁向来就对大舅惟命是从，又觉得那几年确实是辛苦了自家大哥一家照顾自己孩子，心中有愧，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能帮就帮一下。远舟刚出社会，有个长辈引导一下也会成长得更快。”


    陆柯楹快疯了，“那你们怎么不从陈泽朗的角度考虑一下，他在公司也很忙的，哪有时间帮你们带孩子啊？”


    大舅妈的嘴脸一摆，尖酸刻薄，“哦哟，小楹你这怎么回事嘛，都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咯。”


    被倒打一耙，陆柯楹捂着额头，在精神奔溃的边缘。


    “谁爱我，谁只想PUA我从我身上获得利益，我清楚得很。”陆柯楹看向父母，像是在深渊中求救，希望他们说句公道的话，“而且，你们一声都不说就到我男朋友家里来，无端端地像是来讨伐我们一样，让我很丢脸也很没有尊严，你们觉得呢？”


    他们都默契十足，把眼神挪开。


    被抛弃的感觉与陆柯楹阔别十几年，再次从她的心底生出。


    在父母的眼里，她的感受还比不上大舅他们家的，永远排在最后。


    她永远是这个家，这个家族的局外人，到哪都没有归属感，到哪都欠他们的。


    陆柯楹的鼻头一酸，在眼眶中强忍眼泪。


    陈泽朗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握了过去，他在她的耳边说着安慰她的话。


    就趁这么个空档，大舅和大舅妈已经在房子里溜达了一圈，莫名地更加觉得自己有理，又冲了出来大呼小叫，“不是吧，你的次卧这么好，用来养猫？”


    陆明照和蔡洁也跑去次卧看了一圈，出来的时候脸上更是暗淡无光，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舅妈：“陆柯楹我看你这男朋友选得也不怎么样！宁愿养一只猫也不让你表弟住进来！”她气急败坏，指着陆柯楹骂，“不，是你们两个都是一路货色，都一样坏。”


    陈泽朗终于忍不住了，他像是看了一场闹剧，哭笑不得，“大舅大舅妈，我这么称呼各位是尊重你们，但也请你们自己尊重一下自己。这个房子是我租的，我有权力处置我的次卧。无论是养猫养狗还是养金鱼，我都不觉得你有什么权力对我，或者对柯楹颐指气使。”


    大舅妈：“吼，有钱人是不一样吼，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陈泽朗：“有时候穷富不是物质的形容词，而是人格的。”


    大舅妈还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陈泽朗是在绕着圈子骂她。


    她竖起手指，像是碰瓷不得手的赖子，“你！”


    “够了！”


    沉默多时的蔡远舟终于爆发，他愤怒地看向自己的父母，“你们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奇葩呢！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我已经成年了，也有工作，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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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厚脸皮赖在表姐的男朋友家吗？再说了，猫也是我捡回来的，是我养不了才给姐姐姐夫养的，你们有必要抓着这点不放吗？这是人家的家里，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今天非得要来人家家里闹，就不要脸面的吗？不要尊严的吗！”


    蔡远舟的眼角泛红，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被他灵敏地捕捉到，迅速抹去。


    大舅妈捂着胸口，表情像是一只中暑的狮子，极度需要空气，“蔡远舟我跟你说，你是最没用资格在这里给我大小声的人！你以为我们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是为了什么，全是为了你！”


    “就是为了你能够在这个大城市有个庇护所，有人能帮扶照顾一下你。你小姑和姑丈把你表姐放我们家一放就是六年，六年啊，他们不管不顾，就给点钱。你有没有带过小孩，知道带孩子是多大的责任吗？帮他们带大了你表姐拿点薪水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的吗？除了这点钱之外他们还有什么是帮扶过我们的？你身上有一件衣服是他们买的吗？你有一本书是他们送的吗？没有，欸，人家就是厚脸皮得无所顾忌。他们现在对我们都跟对一块垃圾一样，我难不成还要看他们一家的脸色吗？”


    她又开始指桑骂槐，数落陆柯楹，“你表姐现在长大了，发达了，但是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随便给你打发个工作就算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宁愿给一只猫都不愿意给你。你还乐呵乐呵觉得挺过瘾。”


    蔡远舟一米八几的身高，大舅妈只到他肩膀，她气得甚至想要跳起来敲他的头，“你说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出息！”


    可比父母长得再高大，受委屈的时候也难免会变回彷徨失措的孩子。


    蔡远舟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一直擦，一直掉，一直掉，一直擦。


    “妈……姐姐真的没有想要打发我。她对我很好了，她也想让我有出息，还说要给我报英语课和计算机的课……是我拒绝了……”他忍不住地抽泣，“她和姐夫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是感受得……出来的。”


    “哈。”大舅妈看着陆柯楹，一脸不相信，全当是笑话在听，“你说过要给他报课？”


    陆柯楹：“对。”


    大舅妈脸一横，“好。那就麻烦你好好培养培养你表弟！明天让他把工作辞了，给他安排多一点课！”


    “妈！我不辞职！我干得好好的。”


    蔡远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妈，失魂落魄地看向陆柯楹，向她求救。


    陆柯楹可以跟大舅妈再争论几番。但是她屈服了。


    她表面上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因为蔡远舟需要学习英语出国，而且几年后会到赛英工作，所以让他去学点东西是对的，是对他好的。


    可抛开那些自欺欺人和自以为是，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自私和利己的心思。


    她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还自己一个清净。


    她突然好像明白了父母刚刚为什么忽视，不知道是报复他们还是报复自己，也让自己成为了那个最厌恶的人，做了同样厌恶的动作。


    她挪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