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狠咬了一口，抽身，若无其事的坐着吃鱼，姬长卿用舌头轻轻碰了碰嘴唇渗血的部位，一阵刺痛袭来，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面对若无其事的“元凶”，他气不打一处来，呛道：“迟早有一天拿鱼刺扎死你。”


    锦瑟轻轻放下筷子，毫不示弱，道：“早晚有一天拿饼皮将你裹成煎饼！”


    *


    “哇——”


    不知谁感叹了一句。


    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哇——”


    当事人姬长卿用手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另一位当事人锦瑟…已经不知道跑哪躲起来了。


    直到有一个人问起：“锦瑟仙尊呢？”


    鹤微尘面无表情的回答：“师尊说他去解个手。”


    “这里哪有地方解手啊？”


    “少管。”那人旁边的一位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劝道。


    “………”


    颜辞镜在暗中碰了碰他的手，轻声道：“你们两个…真的是道侣吗？”


    “以前是。”姬长卿有些尴尬，毕竟“新欢当他的面怀疑他和旧爱是不是真心相爱”这件事情，闻所未闻。


    颜辞镜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脑子也锈掉了，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你以前…还挺…思想挺…挺前卫啊。”


    姬长卿本来都做好了和颜辞镜身败名裂之后浪迹天涯的准备，可谁知这个破镜子狠狠的羞辱了他一番，有一刻，他还真希望放的是他和颜辞镜的，起码两个人不会那么尴尬。


    年少轻狂所作的事，稳重之后只会觉得荒唐，重温一遍只会觉得无颜见人。


    尤其是那段时间他对锦瑟的调情之语，实在是不堪入耳，难成体统！


    也不怪锦瑟要躲起来，若是再往下放，就…还不如撞柱而死！


    有一人没看见锦瑟，不知死活的问道：“晚芳仙尊，这上面播的是真的吗？”


    姬长卿吓得一个机灵，浑身触电般的抖了一下，他勉强支撑着体面道：“都是些陈年旧事，我早便记不得了。”


    “这么大胆的事，怎么会记不得？”


    “……”不能杀生，不能杀生。


    他心里默念。


    而后，尴尬的笑道：“那时年纪尚小，也的确干了许多不知分寸的事，烦请各位给我姬某人和锦瑟仙尊一个面子，莫要取笑。”


    他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再问了吧…


    “仙尊，那您现在对锦瑟仙尊可有情意？”


    “……”只是说不能杀生，又没说不能虐生，对吧？


    既然没说，那就是不在管辖范畴之内，不在范畴之内，就可以做！


    可是，这么做会不会对名声不好？


    算了算了，先不做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个问题，实在是不怎么好回答。若是说有，让人想入非非；若是说没有，难免被人大做文章，说什么修真界两大仙尊关系不和诸如此类。


    “锦瑟仙尊品性优良，光风霁月，我想在场的各位无不敬意、无不尊重、无不将其试作表率。我对他的情义…和诸位别无二致，若是实在想知道，哪里需要问我？扪心自问便好。”


    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那人正要开口，姬长卿又道：“不知这位道友…对锦瑟仙尊是何情义？”


    “自然是如仙尊一般。”


    姬长卿冷笑，讽刺道：“那本尊与你倒还是挺投缘啊。”


    “唉不对！上面说的那个鸿雨…”


    “对啊！二位仙尊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姬长卿一个机灵，收回嘲讽的神色，在脑中疯狂构思接下来要说的话，正当众人一脸不解的看着姬长卿时，他定了定神色，道：“实不相瞒…”


    啊，到底说什么啊！


    到底什么实不相瞒啊？！


    锦瑟你这个死东西，自个儿走了留我一个圆场，什么意思？！


    真他妈过分啊！


    脑子我求你了，快转啊！！


    算了，管他黑的白的！


    他故作释然，道：“鸿雨…啧，其实，那时候我怀疑鸿雨和…和锦瑟有染，实在是二人的关系走得过于亲近，不免让我怀疑。恰巧当时我二人的感情确实处于低谷…我想各位都不是不经世事的孩提，应该能懂我的心情，感情这东西最忌讳的就是背叛，我实在是有些怕了…”


    姬长卿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惋惜的叹了口气，不稍片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演的实在是逼真极了。


    辉辰眼见姬长卿无话可说，赶忙打起圆场：“晚芳说的是，我想各位应该也是懂的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跟着附和，尤其是那些成了亲的男女。


    *


    镜中，不再是他们两人，而是与平常大径相庭的琼华。


    深夜，他倚在靠背上，两只脚搭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书。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摆动幅度大极了，琼华严肃冷峻地看向窗外，低声说了句：“进来。”


    一人推门进来，又将门轻轻关上，十分恭顺的跪到他脚边，自报家门：“小人容溪，是这个月新来的。”


    *


    众人一脸懵的看着冷静持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灭世之气的琼华，而后又看向师玄卿。


    师玄卿垂首，道：“还不允许人享受一下了？”


    众人：“……”


    *


    琼华看书的手顿住，将书扔到了一旁，偏过头打量他，可是那人头埋的太低，实在看不出什么，于是便用左手挑起他的下巴，道：“你很怕我吗？”


    容溪讨好道：“并未。”


    琼华抽回手，啧了一声。


    容溪极为有眼力见，拿出绢布双手递给他，道：“您请擦手。”


    琼华嘴角微微上扬，提了几分兴趣，他擦完手，随手将布丢到他头上，道：“倒是个会伺候人的。”


    “谢公子褒奖。”


    容溪毫无怨言的将布拿下，又拿出一本随身揣着的册子邀功：“小人听闻公子这几日要去清云宗进修，预祝公子一帆风顺，此乃清云宗全部人员的生平履历，及各种小事事无巨细，只要是能查到的，都在上面，烦请公子过目。”


    琼华挑眉接过，慵懒的嗯了一声。


    *


    秦纳兰吃惊，看向身边的琼华：“不是…这…啊？”


    琼华轻咳一声。


    算是认了。


    秦纳兰气笑，道：“合着你刚刚低头不是在反思，是他妈在憋笑啊！”


    *


    琼华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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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目光聚集到秦纳兰的简介上，奇怪的是，三十岁之前的事只有一句话：从江南而来，拜师学艺。


    带着心中的疑虑翻到下一页，直到他看到秦纳兰的脸，他有一瞬间的呆滞，一旁的容溪察觉到了他的不对，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琼华摇摇头，道：“你做的很好。”


    而后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了他，道：“赏你的。你算是通过了，日后找你们管事给你分配任务。”


    容溪像是碰到了什么至宝一般，叩首谢恩：“谢公子，谢公子！小人定为公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而后，他识趣的退了出去。


    那人退出殿后，琼华死死地盯着秦纳兰那页，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熟悉。


    他指尖轻捻，眼中映照着烛火，炽热而又激烈、奔放而又兴奋，他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啧啧称笑：“秦、纳、兰？”


    “不顺口。”他故作不适应的摇头，转而说出了那个尘封心中依旧的名字：“纳兰极…这个倒是顺口一些。”


    他指尖翻过下一页，可脑中还是不断回想着秦纳兰的样子，感慨道：“国师大人啊…我们又要见面了，如果父皇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很高兴？”


    *


    镜中的画面定格在琼华意味深长的笑容上，当事人此时后退半步，挂上了一副得体的笑，他知道，他是令狐栖这事…瞒不住了。


    姬长卿和颜辞镜倒是不惊讶，只是装作一副才知道的模样，吃惊的望着他。面对众人窥探的目光，他十分自然道：“各位怎都这副表情？莫非是想杀了我不成？”


    他一摊手，歪着头笑道：“那就来吧——”


    在场之人无一人敢动。


    令狐孤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此刻却再也稳不住心神，这是他拼死生下的孩子，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孩子。


    结合之前琼华与年龄不符的行动及气度，令狐孤就觉得这人和他自己有相似之处，当时只觉得是缘分，现在想想还是太有缘了。


    “不杀吗？那就感谢各位少侠留我一命了。”


    令狐孤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他几欲去触碰这个孩子，可都默默放下了手。


    站在令狐孤身旁的蔺赖此时无比震惊，以往他运筹帷幄、无波无澜，面上的表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唯独这一次，他吃惊的凤眸瞪得像铜铃一般，险些要掉出来。


    说出的话语也结结巴巴，老是卡壳：“你…你？怎么可能是你？怎么会是你？竟然是你！”


    “是的呢，蔺将军。”


    蔺赖此时也顾不得称谓，他也想去触碰这个孩子，可他没有理由，他先是对令狐栖处以极刑，而后又毁了琼华的事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像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即使他不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儿子。


    师玄卿叹了口气，故作痛心的开口：“你说你这人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了儿子的前程无忧，断了另一个孩子的路，你和那个谁害我的时候…唉，不提了，都是些陈年旧事。”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搞得在场的人都想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角是谁，知道这一切的自然是心知肚明；无需过多相告，不知道的，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