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乌鸟滩猎鱼炫技、军帐内字字诛心

作品:《先帝泣血托孤,你要我开门投降?

    乌鸟滩


    说白了就是一条浅滩。


    两岸相隔不过数十步,最深没不过腰。


    岸边碎石堆积,景色宜人。


    岸上建了一座临时营帐,七八个兵卒正在埋锅,忙得满头大汗。


    沿着上游,一个身着青色短袍的青年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手持一支青竹竹竿,垂钓溪中。


    此人生的面如白瓷,一双丹凤眼灵动威仪。


    正是赵普麾下第一儒将,玉面郎君杜渝疾是也。


    一旁的副官洪宣悄声道:“将军,您何必亲身赴险。”


    “万一那赵歇不守信用,带一哨亲卫……”


    “末将担心,将军恐有危难!”


    杜渝疾眼皮微抬,淡淡道:“他不会的。”


    “汴京安危,在于二十三万大军,不在于我杜某性命!”


    洪宣不解道:“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列阵攻城!”


    “以咱们的军力,区区一个汴京指日可破!”


    “何必要与他再此处相会?”


    杜渝疾摇了摇头,缓缓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汴京毕竟是靖朝国都,摊子砸烂了,还得重新收拾!”


    “倘若能不战而胜,兵不血刃拿下汴京。”


    “传出去,天下便皆知我!”


    洪宣恭敬道:“将军英明!”


    便在这时,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沿岸奔来。


    杜渝疾放下鱼竿,闻声望去。


    二人正是赵歇和李伯明。


    副将洪宣惊讶道:“将军,他们还真来了!”


    杜渝疾笑道:“怎么会不来?”


    说话间,两匹骏马已至眼前。


    杜渝疾拱手道:“武安侯,一别三载,我们又见面了!”


    赵歇翻身下马,回了一礼道:“听说本侯投了燕王,我咋不知道这会儿事儿?”


    杜渝疾笑道:“不这么说,他们怎么敢来汴京攻城?”


    二人哈哈一笑,在岸边站定,两匹马由士卒牵走。


    杜渝疾地上来一支竹竿。


    “咱们还差一道河鲜,用乌鸟滩的鱼如何?”


    赵歇没接,笑道:“我是个粗人,没啥可挑。”


    杜渝疾见他不接,重新坐回石头上,面朝乌鸟滩。


    “武安侯,这池子太浅了!”


    “一般的大获,恐怕搞不到啊!”


    赵歇深色放松,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


    “水浅有水浅的钓法,用鱼竿肯定是不行的!”


    说着,赵歇手腕一抖,两块石子闪电般射出。


    只见河中顿时惊起两朵水花。


    须臾后,两条半尺长的乌鱼翻着白肚漂在水面。


    “好手段!”


    杜渝疾喝彩一声,手上动作也不慢。


    青竹竿没入河内瞬间,单臂向上一挑,两条乌鱼一前一后翻滚着上岸。


    身后火头军士见鱼上岸,快步走来捡起。


    杜渝疾将竹竿交给洪宣,与赵歇一同步入临时营帐内。


    营帐沿河而建,靠近后才发觉除了十几个军士打杂,还有几名侍女在内。


    虽是白天,帐内却点着烛台。


    光线柔和,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放松。


    再看帐中摆设,桌案、玉器、炉台一应俱全,奢华程度不比昨晚养心殿差。


    杜渝疾见赵歇打量内饰,脸上得意。


    伸手道:“武安侯,请!”


    赵歇入内落座,一名侍女立刻为他泡茶。


    另一侍女端来热水、毛巾,赵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伺候。


    “你这将门之后,怎生女子做派?”


    杜渝疾等侍女给他擦完脸,才笑道:“打仗本就辛苦,若再不讲究些,岂不亏待自己?”


    “倒是武安侯你,听说在汴京的住宅还不如军中营房?”


    “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倒不像个侯爷。”


    赵歇笑了笑,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人多了事儿就多,我习惯清净!”


    杜渝疾摇头道:“我不一样,我这个人爱热闹,身边没几个人伺候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二人边饮边聊,却没一个人主动提及汴京被围困这件事儿。


    倒像是两个富家公子,在品茗赏景,谈笑风生。


    营帐门口,洪宣和李伯明面无表情,各自按着腰间刀柄。


    身为亲卫,二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时间来到晌午,门外一名火头军禀报:“将军,午膳备好了!”


    杜渝疾笑道:“都送进来!”


    话音落下,侍女小心翼翼收走茶具。


    十余名火头军鱼贯而入,端着数个木盘,菜肴一一呈放。


    赵歇扫了一眼,只见每道食材都来自不同的地方。


    岭南花蛇羹、漠北斑鹿肉、辽东嫩牛……


    甚至连装菜的器皿都是皇家瓷窑所出,花纹精致、色泽温润。


    一圈看下来,最不值钱的反而是自己打的两条乌鱼。


    赵歇微微一笑:“这顿饭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杜将军费心了!”


    杜渝疾笑道:“我等所追求,不过荣华富贵,若不及时行乐,岂不辜负这大好时光?”


    赵歇点头道:“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杜渝疾接着道:“倘若武安侯肯放下身段,此间所得不难也。”


    赵歇闻言不置可否,夹起一块鹿肉,细细咀嚼。


    “如何?”


    “柴了!”


    杜渝疾皱眉:“此鹿乃活物,宰杀之时肉尚不安跳动!”


    “武安侯,莫不是在说笑?”


    赵歇放下象牙筷,淡淡道:“斑鹿乃辽东深山中难得一见的灵物,身形迅捷轻盈,然性格却有些痴傻。”


    “初与平帝,曾猎原上,难以捕获,未料想此物竟回头探寻,被我单手擒获。”


    “后辅以菇草,滋味令我等回味无穷。”


    “如果在下没猜错……”


    “将军捕获后以铁笼圈囿,鹿哀惧悲鸣,灵性尽失,肉质自然柴硬!”


    “虽有作料辅之,其味尽失!”


    杜渝疾不悦道:“斑鹿身在笼内,灵性尽失又何妨?”


    “本将军不求其灵,只求其肉!”


    言罢,杜渝疾夹起鹿肉,嚼得满嘴油光。


    赵歇淡淡道:“世间好物若浮光掠影,沉溺其表着相也!”


    杜渝疾咽下鹿肉,冷笑道:“武安侯这话未免太过虚无,若失其形,何谈其神?”


    “今靖朝气数已尽,新皇率旧部重整山河,兵锋所指,靖朝七十一郡望风而降!”


    “倘若你执意效忠旧朝,今日这帐中佳肴,怕是最后一顿安生饭了!”


    赵歇神色不变,缓缓道:“守将畏惧血腥屠城,非畏惧兵锋,实乃心向黎民苍生。”


    “这便是本候所言,得其形不得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