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换的瞬间。


    白素贞只觉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将她包裹。


    眼前的光影如水流般扭曲，待视野重新清晰时，周遭的景象已彻底不同。


    头顶的天空不再是寻常的蔚蓝，而是泛着淡淡的紫金色，云层厚重如铅，却又透着诡异的流动感，仿佛是被无形之力搅动的泥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湿润泥土与陈年檀香的气息，吸入肺腑时，竟让她的龙气都微微滞涩。


    这里的天地灵气中，竟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佛力，温和却霸道，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禁锢。


    脚下是青黑色的岩石，石面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银白色的光泽，仔细看去，竟像是无数细小的锁链在流转。


    她抬头望去，只见四周是拔地而起的悬崖峭壁，山体并非寻常的青灰或赭红，而是泛着一种介于铜锈与古玉之间的暗绿色，崖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纹路，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张巨大的佛脸，双目微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难道这里……就是两界山？”


    白素贞皱眉，白衣在暗绿色的山壁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试着运转龙气，却发现周遭的空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每一次灵力流转都要耗费比寻常多三倍的力气。


    “禁制这么强，应该是两界山了，我运气还真是好啊。”


    她没有任何迟疑，往前行。


    沿着一条蜿蜒的石径前行，四周静得可怕，听不到鸟鸣虫嘶，甚至连风声都异常微弱。


    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山谷中回荡，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般，显得沉闷而压抑。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浓郁起来，白茫茫的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在晃动。


    “谁？”


    白素贞警惕地凝聚龙气，掌心浮现出青白色的剑光。


    雾气中没有回应，那些光影却渐渐清晰。


    竟是一个个半透明的虚影。


    有身着铠甲的士兵，有手持锄头的农夫，还有啼哭的婴儿。


    他们面无表情地在雾气中行走，重复着生前的动作，却对近在咫尺的白素贞视而不见。


    “是地缚灵？”


    白素贞眉头微蹙，却并未出手。


    这些虚影身上没有丝毫怨气，反而透着一种平和的麻木，仿佛是被这两界山的特殊磁场困住的记忆碎片。


    穿过雾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道宽约十丈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泻而下，水流并非清澈的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色，落入下方的深潭中，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晶，折射着紫金色的天光，宛如散落的星辰。


    潭边生长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植物，叶片呈心形，边缘泛着金边，叶脉中流淌着淡淡的灵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白素贞摘下一片叶子，入手温润，竟能滋养体内的龙气，让她因长途跋涉而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地方……倒是奇特。”


    她喃喃自语，沿着潭边的小径继续前行。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鸡鸣犬吠之声。


    白素贞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转过一道山坳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那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谷地，四周被高耸的山峰环抱，谷中阡陌纵横，良田万顷，田埂上种植着茂密的桑竹，几间茅舍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田边，烟囱中升起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一群孩童正在田埂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几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坐在大槐树下，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神情闲适而满足。


    “这是？”


    白素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诡异压抑的两界山中，竟藏着这样一处与世隔绝的乐。


    她的出现并未引起谷中居民的惊讶。


    一位正在浇田的农夫看到她，还友好地笑了笑：“这位姑娘面生得很，是从外面来的？”


    白素贞走上前，拱手道：


    “晚辈白素贞，误入此地，敢问这里是何处？”


    农夫放下手中的水瓢，擦了擦汗：


    “我们都叫这里桃花源，至于外面是什么地方，我们也说不清，自打记事起就住在这儿了。”


    “那你们可知，这附近有一座两界山？”白素贞追问。


    农夫摇了摇头：“没听过，不过谷后面的山倒是有些奇怪，山上的石头会说话，姑娘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道谢后，白素贞穿过谷地，沿着农夫所指的方向前行。


    谷后的山势愈发陡峭，山体的颜色也渐渐从暗绿色变成了深褐色，上面布满了巨大的岩石，这些岩石的形状十分奇特。


    有的像人，有的像兽，仔细看去，竟像是一尊尊巨大的雕像。


    走到半山腰时，她果然听到了“说话”声——那是岩石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的声响。


    时而像是低沉的咆哮，时而像是痛苦的呻吟，时而又像是戏谑的嘲笑，让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


    白素贞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块巨大的、形似卧牛的岩石后，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前方的山脚底下，赫然压着一只猴子。


    那猴子通体黄毛，毛发杂乱而油腻，沾满了泥土和苔藓，头顶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紫金冠，身上穿着一件同样破旧的锁子黄金甲，只是甲胄上布满了裂痕，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的四肢被粗壮的锁链锁在山下，锁链深深嵌入岩石中，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压制着他体内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桀骜与不甘，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天空，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烧穿一个窟窿。


    听到脚步声，猴子缓缓转过头。


    目光落在白素贞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老孙面前晃悠？”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素贞看着眼前这只传说中的猴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关于他的记载，那个大闹天宫、无惧天地的齐天大圣，如今却被压在这暗无天日的山下，满身狼狈。


    “白素贞，拜见大圣。”她郑重地拱手行礼。


    猴子挑了挑眉，火眼金睛上下打量着她：


    “白素贞？没听说过，看你身上有龙气，是化龙了吧，你来这儿做什么？看老孙的笑话？”


    “晚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