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一挥。


    一道由亿万藤叶组成的屏障挡在身前，将那股阴冷的诅咒之力层层包裹、碾碎。


    但碾碎的瞬间。


    又有新的诅咒之力源源不断地涌来。


    虽无法伤及它的根本，却像附骨之疽般烦人。


    “到底是谁？”


    古奇冷哼一声。


    指尖凝聚出一缕墨绿色的气息，这气息刚一出现，周围的空间便开始腐烂。


    “不管你是谁，敢捋虎须，就得付出代价。”


    它屈指一弹，那缕墨绿色气息化作一道细线，顺着诅咒之力传来的方向逆流而去。


    所过之处，时空都在扭曲、腐朽。


    但是很快又消失殆尽。


    根本传不出去。


    “再来！”


    古奇的根须在轮回沼底疯狂搅动。


    黑色的泥沼翻涌如沸腾的墨汁，无数个“自己”的虚影在泥沼中沉浮、嘶吼，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笼罩在诅咒源头之外的时空迷雾。


    “有意思……”


    古奇的藤蔓躯体发出低沉的笑声。


    缠绕在藤茎上的骸骨突然齐齐睁眼，空洞的眼眶中射出幽绿的光。


    “竟能隔着无尽时空对本座出手，还能屏蔽轮回沼的溯源之力，是哪个世界的小老鼠在作祟？”


    它猛地抬手，将一根最粗壮的藤条插入轮回沼深处，藤条上的倒刺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锋利，竟硬生生从泥沼中拖拽出一具穿着残破帝袍的虚影。


    那是神话时代一位陨落的大帝残魂，此刻被古奇的力量强行唤醒，发出不甘的咆哮。


    “去。”


    古奇轻喝一声，藤条猛地一甩。


    那大帝残魂便化作一道绿芒。


    顺着诅咒之力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时空都泛起涟漪，仿佛被强酸腐蚀。


    这道残魂中蕴含着古奇的一缕本源之力，若是击中目标，足以将一个世界搅得粉碎。


    然而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截断了时空，让古奇无法追溯，只好作罢。


    “妈咪妈……”


    陆舟继续诅咒，像是一个念经的和尚，诅咒书的咒语源源不断涌出。


    因为陆舟见《诅咒书》有效，便继续诅咒。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看看能不能弄死一个至尊。


    黑狗和三眼狸花猫都觉得陆舟有点阴毒，但不好多说。


    ……


    太初古矿。


    古奇见无法追溯诅咒本源，诅咒对自己的伤害不大，就放弃了，只好继续修炼，争取突破大帝。


    只有修炼到大帝。


    到时候才有自保之力。


    但他妈的的逐渐不对劲。


    起初，是修炼时总出岔子，吞吐混沌之气时，却偏偏吸进一口啃食神魂的虫子，凝聚藤叶屏障时总会莫名多出一道缝隙，让沼泽里的污秽之气趁虚而入。


    接着，是感知开始错乱。


    它明明锁定了轮回沼底的一道残魂，伸手去抓。


    捞上来的却是一截自己三百年前脱落的枯藤。


    它想调动大帝残魂警戒，那些骸骨却齐齐转向它，空洞的眼眶里射出怨毒的光，仿佛在控诉它的无能。


    “滚开！”


    古奇暴怒，挥藤抽碎了那些骸骨。


    却在碎片落地的瞬间，看到每一块骨头上都映出自己扭曲的影子。


    那影子正对着它发出无声的嘲笑。


    渐渐的道心开始动摇。


    他作为从神话时代活下来的准帝，古奇的道心早已如顽石般坚硬。


    可自从那诅咒之力缠上它，它开始频繁地想起被自己吞噬的“过去的自己”。


    那个刚在轮回沼发芽的嫩藤，那个第一次吞噬残魂时瑟瑟发抖的幼苗，那个对着太初古矿的老怪物卑躬屈膝的藤蔓……


    “我是无敌的！” 古奇对着沼泽怒吼，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它看到沼泽里的倒影突然裂开，无数个“过去的自己”从裂缝里爬出来，个个都带着惊恐和怨恨伸出藤蔓缠住它的躯体。


    “不——”


    它疯狂地撕扯。


    却发现那些 “自己” 的藤蔓竟和它的本源相连。


    每扯断一根，它的道基就震动一下。


    诅咒之力像附骨之疽。


    顺着这些 “自己” 的残魂，钻进它的道心深处，疯狂啃噬着他的信念。


    古奇赖以生存的轮回沼开始反噬。


    黑色的泥沼不再滋养它的根须，反而像强酸一样腐蚀着它的藤茎。


    太初古矿的其他怪物察觉到它的虚弱，开始在暗处虎视眈眈，原本属于它的领地正被一点点蚕食。


    它试图再次祭出大帝残魂反击，可那残魂刚现身，就被诅咒之力扭曲成了它最恐惧的模样。


    “噗——”


    古奇喷出一口墨绿色的精血，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吞噬了无数个 “自己”，却从未真正接纳过任何一个。


    它的强大不过是建立在对过去的否定之上。


    而这诅咒，恰恰撕开了这层伪装，让它直面所有被吞噬的恐惧和懦弱。


    “到底是哪个腌臜的小老鼠在害我？”古奇嚎叫，“别让我找到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根本无法追溯。


    他不再修炼，想要稳定裂开的道心。


    但是无论如何，道心稳不住，继续裂开，缝隙越来越大。


    一晃间。


    过去了十年。


    足足十年，那个变态就没有停止，每时每刻都在诅咒。


    “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诅咒我十年？”古奇道心彻底破裂。


    他眼睛凹陷，无精打采，形同枯槁。


    又三年过去，它看着自己的藤茎一片片脱落，露出里面早已被诅咒之力侵蚀的空洞。


    “不……”


    最后一声哀嚎消散在轮回沼的气泡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枯萎了，庞大的身躯沉入黑色的泥沼，连一丝波澜都没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错。


    古奇死了。


    陆舟念咒的声音突然停了。


    他低头看着《诅咒书》，书页上的暗紫色纹路正在褪去，最后化作一道微光，呈现出几个字。


    【古奇已死，有事烧纸！】


    “咦，还真的能将人诅咒死啊。”


    陆舟发现了新大陆，摸了摸下巴，“不过这古奇也太弱了，才扛了十三年就没了，没意思。”


    陆舟已经做好诅咒两三百年的准备。


    结果十三年就凉了。


    菜。


    “高估你了。”


    古奇死掉，陆舟的快乐没了。


    站起来，打算去睡个觉，狗和猫突然同时发出警惕的声音。


    “汪汪汪，陆舟，有蛇，好大的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