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事》030


    ==第三十章：第一站花都==


    太阳西斜，窗外的建筑物蒙上了一层橘黄色的余晖，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半，列车员开始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提醒，“火车还有三十分钟到站，请旅客们准备下车。”


    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出远门，张慧琴精气神很好，一点困意也没有。在其他人都躺下休息的时候，她盯着窗外穿梭的景色发呆，看着熟悉的建筑物一点点离她远去。


    在列车员提醒快进站时，张慧琴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去看手机，手机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她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还是在等待什么。


    四点五十多，列车进站，张慧琴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往外走，刚过闸机，手机就响了，是张慧芳打过来的，张慧琴按了接听键，张慧芳焦急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姐，你到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到了。”张慧琴一边穿过闸口一边四处张望，视线一转，便看到左侧玻璃门旁边站着的张慧芳以及她身旁站着的一个小伙子，那人张慧琴见过，是徐言的堂弟徐阿伟，看到熟人，她微微一笑，朝二人挥了挥手。


    那两人也看到张慧琴了，大步朝张慧琴走来，尤其是张慧芳，她眼眶红了一圈，“姐，我好想你。”


    徐阿伟站得笔直，规规矩矩地跟张慧琴打了声招呼，“慧琴姐好。”


    “阿伟长高了不少。”张慧琴抱了下张慧芳，含着笑意的目光又看向了徐阿伟，点评一句。


    徐阿伟用手挠了挠额头，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大手一伸，径直拿过张慧琴手中的行李箱，“嫂嫂，慧琴姐，你们有什么话车上说，我们先出去吧。”


    车站门口人来人往，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张慧芳抱住张慧琴的手臂，撒娇道：“姐，我们快上车。”


    张慧琴点了点头，跟着她们去了停车场，其实这一年，私家车并不普遍，但徐阿伟开的就是私家车，还是各种设备都很好的那种，也不怪当初张家二老不希望张慧芳跟徐言离婚，徐家的经济条件确实要远远胜过张家，张慧琴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银色私家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张慧芳扭头问张慧琴，“姐，你是跟姐夫吵架了吗？”


    在得到张慧琴要来花都的消息时，张慧芳无疑是高兴的，当时她以为周永尘会陪着张慧琴一起过来，毕竟这两人结婚十几年就没分开过，谁知来的只有张慧琴一个人。张慧芳有些担心是因为两人吵架了，所以她姐才“离家出走”来了花都。


    张慧琴哪知道她想那么多，有些苦笑不得，她摇头，“没有，就是想来看看你。”


    张慧芳：“那姐夫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张慧琴打算以“工作忙”为由含糊过去了，张慧芳听后也没多想，主要是因为她大姐跟姐夫一直恩爱，不像她……


    张慧芳手指不由蜷缩了下，瞳孔渐渐黯淡，为了不被张慧琴发现，她装模作样地划开手机，点开了Q/Q。


    浅唱聆听：【你什么时候回来?】


    老公：【怎么了?】


    浅唱聆听：【我姐已经到了，昨晚跟你说过的。】


    老公：【你先招待姐，我争取五点半回来。】


    浅唱聆听：【五点半必须回来。】


    这次对面没有再回复，张慧芳摇开车窗，任由窗外的风吹进来，她咽下从喉咙涌上来的苦楚，跟张慧琴介绍起花都的美食来。


    张慧琴含笑听着，假装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


    私家车停在一家居民楼下，居民楼是联通的，很密集，四周是桂花树，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地面有些潮湿，像是刚下过雨，徐阿伟说：“花都别的都好，就是有些潮湿，这两天一直在下雨。”


    猜到她们姐妹俩有体己话要说，徐阿伟将行李提上去之后，便找个借口开溜，张慧芳想送他下去，徐阿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嫂嫂，你还是别折腾了，你要有什么事哥非打死我不可。”


    张慧芳抿唇笑笑，目送他离开。


    张慧芳跟徐言住的房子是租的，两室一厅，张慧芳打开右边的房间，笑道：“姐，知道你来，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是新买的，你坐了一天的车了，要不要休息会儿?”


    入目是一个有着飘窗的小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飘窗上面铺了一层绿色的毛绒毯子，看着很有活力，张慧琴将行李箱放进去，说她还不困，于是两姐妹去了客厅。


    客厅很大，电视机旁边放着两颗招财树，张慧芳用玻璃茶壶烧水果茶，打开了电视，张慧琴打量完屋里的环境，又看向自己的妹妹，问：“阿芳，你来花都也半年了，你觉得你过得开心吗？”


    张慧芳鼻尖瞬间有些酸涩，她从正月跟着徐言来花都，满打满算也就半年，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人生角色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说迷茫吧肯定是有，说开心吧也谈不上有多开心。当然，她的喜怒哀乐对徐言，对她的公公婆婆还有她父母来说是不重要的，她们关心在意的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也只有张慧琴，见到她的第一刻不是问她的孩子好不好，而是问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她语气平常地开口，“当然开心啊。”


    但其实张慧芳真没有那么开心，刚到花都那会儿听了徐父跟徐母的话，住在了徐言小叔的家里，徐言的小叔是个比较憨厚的男人，待人接物都很客气周到，但是徐言的小婶明显不乐意有外人住在她们家，尤其是张慧芳没有工作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徐言小婶就更看不惯了，时不时地给张慧芳使绊子，但这个绊子是暗戳戳的，张慧芳也没办法指责她的不是，那段时间她只是越来越沉默，徐言大概看出来了，主动提出带她出去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但后来的张慧芳觉得当时的她实在太冲动了，因为她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徐言也没有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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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爸爸的准备，因为工作，因为孩子，她们已经吵过很多次了。


    可是这些张慧芳没打算让张慧琴知道，从小到大，大姐已经帮了她们太多太多了，她也是即将当妈的人了，总不能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有事就找张慧琴，她的生活得她自己去过。


    见她还在那刻意隐瞒，张慧琴皱了皱眉，正想告诉她自己之后会去衢州，她要是……


    就在这时，大门的门锁被拧动，风尘仆仆、穿着白T西装裤的徐言回来了，他清俊的眉目带着深深的疲惫，笑容谦和地跟张慧琴打招呼，“大姐。”


    张慧芳有些庆幸他这个时候回来了，不然她在她姐面前肯定装不下去了。


    她装模作样地上前帮徐言拿挎包，徐言表情一顿，也配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辛苦了。”


    总言之，两人在张慧琴表现的是再恩爱不过了，可往往越是这样在人前刻意表现出的恩爱越不是真正的恩爱，张慧琴笑了笑，没说话。


    徐言对张慧琴还是很尊重的，他看了眼张慧琴，又看了眼张慧芳，“我去煮饭。”


    说完，徐言就去了厨房，张慧芳重新回到张慧琴面前，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姐，我说吧，他对我很好。”


    张慧琴面容温柔，但笑不语。


    徐言是会做饭的，一个小时准备了四菜一汤，有烧鹅，菠萝咕噜肉，清蒸排骨，虫草花炖鸡汤，色相看起来很好。


    徐言先是给张慧芳盛了一碗汤，又让张慧琴多吃点，“阿芳每天一个人呆在家也无聊，姐要是有时间就在花都多住几天，正好多陪陪阿芳。”


    张慧芳瞪他一眼，“这话还用你说，我明天早上就陪大姐去吃早茶。”


    徐言举起双手，“好好，我说不过你。”


    两人相处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和谐，张慧琴料定从张慧芳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得找时间跟徐言谈一下。


    晚饭吃完，两姐妹在客厅看电视，徐言去厨房洗碗，张慧芳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很容易累，她陪张慧琴看完天气预报便回房休息了。


    张慧琴也关掉电视，回了房间，手机便是在这个时候响了，张慧琴拿开一看，是熟悉的号码，她飞快将房门反锁，接通电话，“喂。”


    周永尘听着她熟悉的声音，一整天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勾了勾唇角，“阿琴，你到了吗？”


    其实下午周永尘就想打电话的，但他想姐妹团聚总是有许多话要说，他还是不要扫兴的好。


    张慧琴声音很轻，“下午就到了，现在在阿芳的出租屋里。”


    周永尘轻“嗯”了一声，一时没说话。


    电话两端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是谁的呼吸突然重了几分，又在刻意压制，周永尘对着有些空旷但又十分熟悉的房间，闭了闭眼：“阿琴。”


    张慧琴揉了揉耳朵，问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周永尘声音带着几分磁性，“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