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落笔膝上人(二章合一)

作品:《盗墓:路人马甲怎么抢高光

    解语辰是从小就练了毛笔字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总是要正儿八经地学一学篆隶楷行草的。


    修身养性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为了日后在斗里能看懂壁画、机关、棺椁上的文字。


    这样,既多几分安全保障,也能知道哪些才是值钱的物件儿。


    但是解语辰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将笔尖落在这样温凉的白玉上。


    他的阿清正伏在他的膝上。


    露出一背的雪白莹润。


    而解语辰手中的,则是江南老匠用三秋霜色染就的一支胎毫。


    这支胎毫笔的毛,是从初生的羊崽子颌下最软处,取的一缕绒毛,还混了雪貂尾巴尖上的三根银丝。


    说起来,这支笔还是他师父给他留下的东西。


    那个年代没什么保护动物的概念,这种胎毫虽然难得,却不是不易得。


    可如今若想从正经路子得来这么一支笔,却是极为不易了。


    解语辰不是炊金馔玉、挥霍无度的人,所以迄今为止,他也就这么一支当宝贝收着的胎毫而已。


    而如今这宝贝,要用在他更宝贝的人身上了。


    执笔,蘸墨。


    在蘸“墨”的时候,解语辰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比朱砂更加温和的茶水。


    先要探墨。


    笔锋轻触茶盏里的茶水试探浓淡。


    那是薄荷茉莉花茶——这是阿清近来最喜欢的冷泡茶。


    解语辰对这种冷泡茶的味道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但每当他喝了这茶之后,阿清总是忍不住往他身上蹭,说他好闻。


    所以解语辰今天茶盏里的,也是这种茶。


    探墨之后,就要饱蘸,让笔腹充分吸收茶水。


    最后则是敛毫。


    在茶盏边缘将笔锋理一理顺,去除多余的茶水。


    接下来就可以……


    “阿清。”


    “嗯?”


    “我要开始了。”


    “嗯——解小花,你好好闻,我都要等得睡着了。”


    听着膝上之人的答非所问,解语辰勾了下唇角,没有多言。


    他下笔很稳。


    哪怕这是一张他从未用过、从未见过、莹润如玉的纸。


    笔锋透如冰绡。


    笔腹蓄着薄荷茉莉茶水,饱满得像朵含羞待放的玉兰。


    那笔尖还没有触到纸面的时候,白玉一样的纸上似乎已经微微晕开了一点水色。


    就像是心上人婉伸郎膝上时的叹息。


    待笔锋终于垂落,莹润的白玉就极轻地颤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


    “凉凉的,有点痒,不过好像不是朱砂?”


    解语辰点头应道:


    “嗯,我用了茶水。”


    叶清羽闻言把埋在下方的脸转出来,向上看他,问道:


    “不是说了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印迹吗?


    让你划我一刀你不愿意,咬我一大口你也不肯。


    现在好了,你连朱砂都舍不得用了?”


    叶清羽毕竟是发自内心地想让解语辰在他身上留下点印子。


    最好还是在解语辰身上那些疤痕的对应位置上留下。


    所以他的确给了不少实在建议。


    “你不是随身带着蝴蝶刀吗?你给我来一下。”


    当时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解语辰皱着眉问他:


    “别发疯,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叶清羽倍感冤枉,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可以轻一点,就轻轻地来一刀。


    然后我可以往伤口上撒点化学药剂,这样伤口看起来就会深一点。


    或者你干脆咬我一口也行。


    这样你以后看我,不就都能看到那个印子了。”


    这个方法其实是叶清羽从陶子那里听说的。


    据说是某个万人迷海王系同僚的亲身经历。


    既然有前车之鉴,叶清羽也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解语辰显然持不赞同的意见。


    他当时轻嗤一声,漂亮的眉眼间带着几分锋利和讥讽,反问道:


    “在你眼里,解语辰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角色?狠到会因为一点小事,连心上人都舍得下手?”


    说实话,叶清羽当时虽然被骂了,但是他居然有点想笑。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事情——


    解语辰生气的时候居然非常好看。


    像是寒冰透出的一痕冷刺,又像是玫瑰暗藏的几簇棘针。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引人往那孽海情天里步步沉沦的意味。


    因为想起那特殊、却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叶清羽难免再次轻笑出声。


    阿清背部的震颤让解语辰停下了写第二个字的手。


    他问道:


    “怎么了?有那么痒吗?”


    解语辰试着在自己手臂上写了几下笔画,感觉其实还好。


    又或者说,是阿清比他更加敏感的缘故?


    解语辰正困惑纳闷,却听他膝上的人传来闷闷懒懒的一句:


    “解小花~”


    “干嘛?”


    听出阿清应该是没事,或者是没事找事,于是解语辰又重新将胎毫蘸饱茶水,继续写字。


    然而第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落下,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因为他听到阿清居然拖着长音请求道:


    “你能不能再骂我一次?”


    解语辰没忍住笑了一声——


    原来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


    只是想了想,他终究还是理智地认真思考了这句话。


    于是解语辰没忍住用另一只一直当作镇纸的手,摩挲了一下膝上人的侧脸,说道:


    “你……如果真的……我是说我不介意的。


    有问题的话,最好还是尽早治疗。


    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陪你一起去看……嗯哼。”


    解语辰被某个曾经舌战群“解”、牙尖嘴利的秘书咬了一口。


    叶清羽听到那声闷哼之后不由得得意地晃了晃脚,说道:


    “你才有病呢。”


    因为膝上人正是心上人,所以解语辰对此人的容忍度极高。


    于是他一边决定在阿清背上写下“我就是有病”五个字,一边说道:


    “你没病你还说想听我骂你?被骂还能是什么好事儿不成?”


    叶清羽哼哼唧唧地辩道:


    “被别人骂当然不是了,要是有人仗着什么辈分权势明里暗里地骂我,我要是能报复就当场报复回去。


    不能当场报复,事后也要想办法坏了他的好事,给我自己出口恶气。


    要是都不行,我就雇个什么符箓大师、算命大师的。


    让他逢赌必输、逢争权夺利必输、逢生病与天争命必输。”


    解语辰挑了挑眉,觉得阿清这性子果然合他的胃口。


    然而令人无语的话不会消失,只会从阿清不乖的嘴巴里一遍又一遍地冒出来。


    “可是解小花你骂我的时候特别风流恣意佳公子、鲜衣怒马少年郎。”


    解语辰决定当作自己没听到那夸张到令人牙疼的形容,开始落笔写那个大大的“病”字。


    但阿清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的耳朵。


    “真的,尤其是你说话像刀子一样,眼里只剩下讥笑的时候,好好看。


    好看到我只想看着你发呆。”


    解语辰打算在“我就是有病”后面再加上“病得不轻”四个字。


    叶清羽这时也注意到了解语辰的沉默冷处理,于是立刻就闹了起来。


    “你就再骂我一次嘛!之前还说我是你的心上人呢!解小……”


    “啪——”


    “唔。”


    解语辰将手从阿清腰下的位置上挪开,威胁道:


    “再发疯,就接着打。”


    因为经常被黑瞎子打那里,叶清羽几乎立刻就红了耳朵。


    于是一直闹着的人又开始贼喊捉贼地嘟嘟囔囔,控诉道:


    “解小花……好过分!”


    过分的解语辰满意地再次落笔。


    笔腹缓缓倾俯,薄荷茉莉花茶的沁凉甜香就顺着胎毫的缝隙流淌而下。


    在白玉一样的纸上洇出了空青欲雨般的渐变。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解语辰这次总算没有被某个又爱吃、又爱撒娇、又爱说胡话的不乖家伙打扰。


    “写好了,猜吧。”


    这是叶清羽和解语辰定下的小游戏。


    既然解语辰不想在他身上留下伤口,只打算以笔代劳,甚至用的还不是什么永久性颜料。


    也就说明,解语辰根本就没打算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相同的印记。


    或许对于解语辰来说,有些苦头他一个人受就够了。


    但叶清羽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但他现在不说。


    所以正好也打算转移掉解语辰注意力的叶清羽,就提出了这样一个小游戏。


    解语辰用毛笔在他背后写字,他负责猜。


    猜对了就亲一下。


    猜错了就打一下。


    现在解语辰写完了。


    该轮到他了。


    “唔,一共是十二个字。”


    解语辰没想到一直没个正形、翘着脚玩儿的某个人竟然还挺认真,便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