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目前先保下当下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好吧。那不然他命都没有，还考虑以后的事？他必须得能活到以后，才有资格说这些有的没的。


    谢璟行这才满意，缓缓收回目光，望向窗棂外那浓浓夜色中的某个方向，幽幽道：“这件事只有你与朕知晓，若是传出去……”


    “臣当以死谢罪！”季院正头磕得啪啪响，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下去吧。”


    季院正如闻天籁之音，“微臣告退！”


    老头刚一离开乾清宫，都不用谢璟行开口，谢璟瑜就自己跳了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声音比平时都高了些，“皇兄要喝绝嗣药？！”


    谢璟行无甚表情：“这件事不需要你管。”


    “我不同意！”谢璟瑜一脸的荒谬，这种损伤龙体，关系江山社稷稳定的事他作为皇帝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不管，而且他这辈子就没听过男子喝绝嗣药的，就更别说皇帝了。


    皇兄觉得自己孩子够了，不想再要孩子，让那些女人事后喝避子汤不就行了？或者悄无声息的给那些女人下绝嗣药也行啊，反正女人那么多，未来也可有后悔的余地。


    何必对自己用这么极端，且没有回头路的方法？


    谢璟行眉梢微挑：“朕决定好的事，何时还需要得到你的同意了？”


    “朕接你入宫是让你去应付后妃，不是叫你来插手朕的事的。”


    “你是我的双生哥哥，你如今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我身为弟弟怎么能不管？”


    谢璟瑜还是很在乎自己哥哥的，“是不是那个姓余……元贵妃，是不是她让皇兄你喝绝嗣药！？”中途感受到皇兄投射过来的杀意，他暗自咬牙，只得改口。


    “弟弟？朕可不缺弟弟。”


    谢璟行双眸危险的微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身下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谢璟瑜。”


    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寒潭深处捞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碎冰，“管好你自己，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朕保下的，若是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朕不介意收回你这条命。”


    话语中那刺骨的寒意顺着地砖爬上来，渗透骨髓直入大脑，叫谢璟瑜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


    瑶华宫前，水榭环着半池清波，小亭孑然立在水汽里。


    容貌绝美的少女坐于亭中，月光漫过白皙面颊，将她衬的如那月上仙子一般玉洁，月白裙裾漫过玉白地砖，身姿像朵浸了水的玉兰，静得能映出云影。


    身前七弦琴泛着幽光，弦上似凝着未散的雾。


    皓腕轻抬，莹润如玉的葱白指尖划过琴弦，一声清泠琴音漫开，混着亭外草木的气息，格外宁和。


    时而如檐下滴雨，轻快细碎。时而似远山松涛，沉缓悠长。


    晚风拂过，吹起鬓边一缕碎发于额前，她却只垂眸望着琴面，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娴静美好得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余光瞥见不远处，立在廊下的一道修长身影，唇角漾开一丝极淡的、与琴音相融的柔和。


    长身玉立的男子看着与平日格外不同的女子，心弦就如同那琴弦一般被波动挑弄。


    直到一曲终了，少女才缓缓抬起头来，与他遥遥相望，她唇角是温柔的笑，轻唤一声，“怀玉哥哥。”


    一语未了，她便扶着身旁的案台起身，素手轻轻提起月白的裙裾，一面瞧着他，步伐优雅地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沈怀玉冷白面容上是一片温情，快她几步走到她身前。


    余卿卿眼珠子一转，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顺势软倒依偎进他怀里，柔荑轻抚在他心口处，“喜欢吗？”


    他一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骨节分明的大手包住她小手，耳尖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粉，“喜欢……”


    月色下的一对有情人紧紧相依在一起，唇舌相接相缠，温情而缱绻。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时，一道响亮无比的声音响彻在偷情的男女耳畔，“凉！”


    被打搅了好事的余卿卿这才舍得松嘴，舔了舔唇，姑且放过这男人。


    都未曾回头，就头疼的扶额：“长月啊，不是让你看好那小家伙吗？”自从她离开皇宫，离开年年半个多月之久，这次回来他是越发粘人了，一会儿没见到他就开始嚷嚷。


    仗着自己学会叫“凉”了，就一直叫唤，也不嫌累。


    “娘娘，大皇子一直唤您，找不着您还哭，奴婢着实哄不好啊。”长月手中抱着看到亲娘后就开始卖力推她的大皇子，脸上也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嗯……”年年撅着个小嘴巴，一边掉着小眼泪，一边不断扭头看向亲娘的方向。


    仿佛长月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余卿卿只得让长月将小喇叭抱过来，长月如蒙大赦一般，步子都比往常快了些，等走至娘娘跟前时，她倒是没急着将大皇子交给娘娘，先是垂首朝着沈怀玉福身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沈大人。”


    “将大皇子交给我吧。”沈怀玉颔首，伸手将小喇叭小心的接过来。


    年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泪珠，见亲爹伸手要抱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表情虽然还是委屈的，却很识趣的也跟着伸出胖手回应亲爹。


    “你个粘人的小喇叭，怎么这么会闹人呢？”等长月退下，余卿卿掐着他两腮的肉肉，“就会叫娘，也不知道叫叫你爹。”


    哪知年年小嘴巴动了两下，很快蹦出一句不太熟练的“叠~”


    沈怀玉一愣，一股很奇妙而陌生的感觉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心中酸酸涨涨的，将年年抱正了些，声音柔和的哄，“再叫一次。”


    年年眨巴着大眼睛，许是察觉到亲爹的情绪变化，不由咧开小嘴笑，这次叫得超大声，“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