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赎罪带来的新生”
作品:《模拟星铁,病弱少女只想活着》 手术室冰冷的无影灯熄灭了。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浓重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沉淀在死寂的空气里。
穿着无菌服的工作人员如同褪去的潮水,沉默而迅速地收拾器械,推走设备,最后一个人离开时,厚重的、被撕裂的大门被临时用一块巨大的防爆金属板从外面粗暴地堵上,隔绝了通道的冷风和烟尘,也彻底隔绝了外界。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手术台上那一片狼藉,和两个人。
于安躺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无菌单。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角银色的发丝,粘在皮肤上。
右肩以下,原本手臂的位置被厚厚的、洁白的绷带包裹着,隐隐透出一点暗红。
绷带的边缘,连接着一只崭新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义肢。
那义肢的做工极其精良,线条流畅,关节处透着科技感,但此刻它只是静静地躺在无菌单上,像一件与主人毫无关联的冰冷展品,旁边放着一张边缘镶嵌着金线的、触感冰凉的红卡——里面存储着那笔沾血的“补偿”。
卡芙卡依旧站在门口那片狼藉中,脚下是扭曲的金属和干涸的血迹。
她身上的紫色雨衣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和乌黑,像一件刚从地狱血池捞出的战袍。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暴怒和疯狂,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茫然的死寂,死死地钉在于安那被绷带包裹的肩头,和旁边那只冰冷的金属义肢上。
她看着妈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她即使在昏迷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空荡荡的右肩……刚才手术台上那些冰冷的器械、细微的切割声、刺目的血……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威尔逊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
……化为齑粉……
……牺牲一条手臂,换取未来……
……灰飞烟灭……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混合着地板上早已干涸的暗色污迹。
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和那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而微微颤抖。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站在那里,像一个最无能的废物,眼睁睁看着妈妈被夺走身体的一部分。
滋滋……滋滋……
角落那个旧录音机再次发出电流的杂音。
威尔逊那平稳、清晰、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钻入这片死寂的空间:
“手术很成功,卡芙卡小姐。”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虚伪的满意,“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你们才能离开这个房间。”
“提前踏出一步,或者尝试破坏那扇临时的门……”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种冰冷的威胁。
“后果,你是知道的。那些生物感应装置,可不仅仅在手术室里。”
录音机安静了几秒,似乎在欣赏卡芙卡的反应——尽管她依旧像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塑。
“稍后,我会派人引导你们出去。你可以选择自己带你的母亲回家,或者,坐我们提供的专车——保证舒适安全,直接将你们送回公寓门口。”
威尔逊的声音恢复公事公办,“选择权在你。不过……”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清晰地敲打在卡芙卡紧绷的神经上: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的死亡。包括我的工作人员,包括你,更包括……你的母亲。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记住,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和……。”
滋滋……录音机彻底沉寂。
“天空……”
卡芙卡空洞的紫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想起了妈妈在麻醉中无声念着的那个词。
那个用一条手臂换来的、染血的未来。
卡芙卡终于动了。
她像一个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挪动脚步,走到手术台边。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她看着于安苍白的脸,想伸手去碰触,指尖却在离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颓然落下。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冰冷的义肢和刺眼的红卡上,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其彻底砸烂、碾碎的冲动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不能。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是默默地站在手术台边,像个沉默的幽灵,守护着沉睡的、残缺的母亲。
时间在压抑和绝望中流逝。
三十分钟到了。
外面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堵门的巨大防爆板被移开。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男人站在门口,像两尊没有生命的傀儡,示意她们可以离开。
卡芙卡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扫过那两人,最终落在他们身后通道里停着的一辆外观低调、内部却明显经过豪华改装的黑色悬浮车上。
那是“专车”。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看那辆车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极其轻柔地用没受伤的右手,穿过于安的颈后和膝弯。
抱着于安,卡芙卡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这片血腥的手术地狱。
她无视了门口那两个黑衣男人,无视了那辆豪华的“专车”,抱着妈妈,径直走向自己停在不远处阴影里、那辆沾满血污和战斗痕迹的旧式悬浮车。
她将于安极其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用安全带仔细固定好,又脱下自己那件破烂的紫色雨衣,仔细地盖在于安身上,仿佛想用这沾满敌人和自己鲜血的破布,给予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然后,卡芙卡才走向驾驶座。
她没有立刻启动车子。
而是绕车一周,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她的手指在车底盘、引擎盖、车门缝隙、甚至轮胎内侧快速而仔细地摸索、探查。
紫色的眼眸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她在检查,检查是否有跟踪器,是否有……炸弹。
确认无误后,她才坐进驾驶座。
冰冷的金属座椅硌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她却毫无所觉。
她最后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昏迷的、脸色惨白的妈妈,又透过后视镜,冰冷地瞥了一眼远处通道口那两个如同雕塑般的黑衣男人,以及那辆沉默的黑色“专车”。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这辆饱经战火、沾满污秽的旧车,载着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猛地窜出,汇入了中层区灰蒙蒙、永不停歇的车流之中,朝着那个被称为“家”的冰冷蜂巢公寓驶去。
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前。
威尔逊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蚂蚁般渺小的车流。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锁定在那辆不起眼的旧车上,看着它载着目标消失在钢铁丛林的深处。
他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完成交易的轻松,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算计。
“脸面……”
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上城区的家族需要绝对的体面。
一场完美的、不为人知的“器官捐赠”,必须如同从未发生过。
任何可能的知情者,任何可能泄露风声的隐患……都必须被彻底清除。
活人,永远不如死人可靠。
只有躺在坟墓里的嘴巴,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烧感。
“第八日。”
他放下空杯,指尖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眼神锐利而残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在第八日的时候,将她杀死。”
他像是在对着虚空下达指令,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必然的命运。
“祈求神的宽恕?”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极其冰冷的弧度。
“复活的主日?新造的开始?赎罪带来的新生?”
他低声重复着那些象征意义浓厚的词语,语气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真是……虚伪的仁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冰冷、庞大、永不停歇的钢铁森林,仿佛看到了八天后某个确定的结局。
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死神的宣判:
“第八日,便是终结之时。没有新生,只有……永恒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