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Kafka
作品:《模拟星铁,病弱少女只想活着》 判断,挣扎。
Ann不催,安静等,手稳。
片刻,女孩目光在Ann的手和脸间游移。
深不见底的茫然被一丝微弱求生本能撬开缝隙。
极其缓慢、试探性地伸出冰冷肮脏的小手,指尖轻触Ann带着薄茧油污的手指。
像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掌心。
Ann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握住了那只小手。
冰凉、瘦骨嶙峋。
“好孩子。”
Ann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她站起身,小心地把小女孩也拉了起来。
小女孩很轻,像一片羽毛。
她站起来后,依旧低着头,身体僵硬,紧紧贴着Ann的腿,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Ann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那只小手,另一只手拎起自己的帆布包。
“我们回家。”
她低声说,像是在对小女孩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带着这个小小的、紫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绕开垃圾山的危险区域,避开那些在阴影中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朝着下城区更深处,她那个隐蔽的“家”走去。
小女孩全程沉默,只是紧紧抓着Ann的手,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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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的“家”隐藏在一大片废弃工业管道和报废车辆堆砌的迷宫深处。
入口被一块巨大的、锈蚀的金属广告牌巧妙地遮挡着,需要推开一道沉重的、伪装成墙壁的铁门。
门后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墙壁是粗糙的金属板,有些地方贴着旧报纸和防水布用于隔温和遮挡缝隙。
角落里用废弃的隔热板和金属架搭了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上面铺着还算干净的灰色毯子。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工作台改造的修理平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工具、零件、拆了一半的机械臂和几盏用电池供电的昏暗工作灯。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和淡淡的松节油(用于清洗零件)的味道。
虽然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齐,至少没有垃圾堆那种腐败的气息。
Ann关好沉重的铁门,插上几道简易的插销。
隔绝了外面的噪音和窥探,空间显得更加狭小和安静。
她点亮了一盏工作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小女孩依旧紧紧抓着Ann的衣角,紫眸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当她的目光落在修理台上那些冰冷的工具和机械零件上时,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抓着Ann的手也更用力了。
“别怕,这里是我的地盘,很安全。”
Ann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她指了指那张单人床。
“你坐那儿,我去弄点水给你洗洗。”
Ann走到房间角落一个用废弃水箱改造的储水桶旁,用一个还算干净的金属盆接了半盆水。
水是冷的,是她平时收集的冷凝水,勉强够用。
她端到床边,把盆放在地上,又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但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布当毛巾。
“来,把脸和手擦擦。”
Ann把毛巾浸湿,拧得半干,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水盆,又看看Ann递过来的毛巾,没有接。
她只是站着,眼神依旧空洞,带着深深的戒备。
Ann叹了口气,蹲下身,自己先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才再次把毛巾递过去,语气更温和了些。
“你看,干净的,擦擦舒服点。”
也许是Ann的动作起了示范作用,也许是“舒服点”这个词触动了她。
小女孩迟疑了很久,才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块湿漉漉的布。
她没有立刻擦脸,而是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布,又看了看Ann。
Ann鼓励地点点头。
小女孩这才学着Ann刚才的样子,用湿布笨拙地擦拭着自己的小脸。
污垢被擦去,露出底下过分苍白的皮肤。
紫色的头发沾了水,几缕贴在额角。
擦完脸,她又开始擦手,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冰冷的水似乎让她清醒了一点,眼中的警惕虽然还在,但那种凝固的死寂感稍微淡去了一些。
Ann看着她擦洗,起身走到修理台旁边一个用隔热材料包裹的小箱子前。
这是她的“冰箱”,用一点收集来的废弃能量块维持低温。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罐头,是下城区最便宜的那种合成蔬菜糊糊。
她用一个带缺口的金属碗盛了一些糊糊,又从一个保温瓶里倒了点热水进去搅了搅,让它变得温热一些。
食物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Ann端着碗回到床边。小女孩已经擦完了,湿毛巾放在盆边,她站在那儿,看着Ann手里的碗,小小的喉头动了一下。
“吃吧,热的。”
Ann把碗递给她,又递给她一把小小的金属勺——那是她从某个废弃的儿童餐具里捡来的。
这次,小女孩的迟疑少了很多。
食物的诱惑和刚才能量棒的经历让她放下了部分戒心。
她接过碗和勺子,没有立刻吃,而是先闻了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温热的糊糊滑进胃里,她的身体似乎都暖和了一些,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一点点。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安静地吃着。
Ann没有打扰她,自己坐在修理台前的一个旧轮胎上,拿起一个半成品的伺服电机,用工具拧着螺丝,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没有真的修理,只是找点事做,让小女孩能安心吃东西,不那么紧张。
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个小小的、努力进食的身影上,心情复杂。
一个孩子,一个沉重的责任。
她真的能照顾好她吗?她自己都活得如此艰难。
小女孩很快吃完了碗里的糊糊,连碗边都刮得干干净净。
她放下碗和勺子,默默地站在那里,小手不安地绞着脏兮兮的裙角,紫眸低垂着,不敢看Ann。
“吃饱了?”
Ann放下手里的零件,尽量让语气轻松些。
小女孩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Ann试探着问。
小女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极度不安。
Ann明白了。
也许她没有名字,或者她的名字代表着不想回忆的过去。
她不再追问。
“好吧。”
Ann站起身,走到床边。
“天快黑了,这里晚上很冷。”
她把自己的毯子铺开。
“你睡这里。”
小女孩看着那张单人床,又看看Ann,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似乎不明白Ann为什么要对她好,更害怕这张床意味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Ann看懂了她的警惕。
她走到修理台后面,拖出一个用旧帆布和填充物做成的、简陋的睡袋。
“我睡这里。”
她把睡袋铺在冰冷的地板上。
“床给你,你太小了,睡地上会生病。”
小女孩看看床,又看看Ann铺在地上的睡袋,眼神里的不安似乎消散了一些,但依旧充满了迷茫和一丝难以置信。
她犹豫了很久,才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挪动地靠近那张单人床。
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沿,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只寻求安全感的幼兽。
Ann没有强求她躺下。
她关掉了工作灯,只留下角落里一盏用废弃指示灯改装的、光线极其微弱的小夜灯,勉强能看清轮廓。
她钻进地上的睡袋,冰冷的金属地板立刻传来寒意。
狭小的空间陷入一片昏暗的寂静。
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Ann躺在地上,毫无睡意。她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管道阴影,脑子里乱糟糟的。
明天怎么办?
食物、水、安全……还要想办法弄清楚这孩子的来历吗?或者就这样养着?
一个巨大的问号压在她心头。
“……”
一个极其微弱、细若蚊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Ann猛地侧头看向床的方向。
黑暗中,小女孩蜷缩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带着不确定和一丝几乎听不见的颤抖:
“Ka… Ka…”
Ann屏住呼吸。
“…Kafka…”
名字终于完整地说了出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沉默,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
Kafka。
这就是她的名字。
Ann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看着那个在微弱光线下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轻声回应,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嗯,Kafka,睡吧。”
“这里…暂时安全。”
黑暗中,床上的小小身影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抱着膝盖的手臂不再那么僵硬。
她依旧蜷缩着,像一只在风暴中找到临时避风港的雏鸟。
于安(Ann)躺在地板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冰冷,听着头顶管道偶尔传来的滴水声,以及床上那个新加入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不惹麻烦”原则,在垃圾山阴影里对上那双紫色眼眸的瞬间,就已经土崩瓦解。
前路未知,麻烦无穷,但她握紧了拳头。
活下去。
带着这个叫Kafka的孩子,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