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敕令

作品:《模拟星铁,病弱少女只想活着

    海棠树下,镜流正凝神练剑,初雪剑在她手中化作一片寒光,第七式已然使得有模有样。


    听到脚步声,少女立刻收势,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师父!”


    于安点点头,目光扫过她额角的薄汗和微微发红的手腕。


    “尚可,气息收束再快些。”


    镜流咧嘴一笑,献宝似的把剑穗上的青铜铃铛晃了晃。


    “师父你看,我按您说的,用桂花油擦过了,可亮啦!你访友顺利吗?”


    “嗯。”


    于安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庭院中央。


    “今日学新的。”


    “新的?”镜流立刻跟上去,满脸期待。


    “是什么厉害的剑招吗?”


    于安转过身,看着徒弟跃跃欲试的脸,紫色的眼瞳平静无波。


    “不是剑招,是‘敕令’。”


    “‘敕令’?”


    镜流歪了歪头,这个词听起来有些陌生。


    “嗯。”


    于安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没有任何光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轻轻点向镜流的眉心。


    镜流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指尖靠近。


    “看着我的眼睛。”


    于安的声音不高,却像直接敲打在镜流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停。”


    镜流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她全身的肌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试图挣扎,调动全身力气想要动一动手指,却惊骇地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仿佛她的意志被瞬间剥离,只剩下一个空壳僵硬地立在原地。


    只有眼珠还能勉强转动,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于安的手指在离她眉心寸许的地方停住,随即收回。


    那股无形的束缚感骤然消失。镜流猛地吸了一口气,踉跄着后退半步,心脏狂跳。


    “师、师父!”


    她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我动不了!那是什么?”


    “敕令。”


    于安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片落叶。


    “非是法术,亦非剑术。是我在千百扬生死搏杀中悟出的一点‘规矩’。”


    她顿了顿,解释道。


    “当你拥有绝对的力量压制时,你的意志,便是对弱者的‘敕令’。”


    “言语、目光、乃至一个念头,皆可化为不可违背的规则,束缚其身心。”


    镜流听得心驰神往,但又有些困惑。


    “那…那岂不是像命令傀儡一样?”


    “不同。”


    于安摇头,眼神并不赞同。


    “傀儡无魂。敕令,是对其存在本身的‘宣告’。”


    “宣告其此刻‘不能动’,宣告其此刻‘需静止’。”


    “但前提是,你的力量、你的意志,能凌驾于对方之上,强行改写其存在状态片刻。”


    她看着镜流,眼神中带着警醒。


    “此技凶险,易遭反噬,更易迷失本心。用之须慎,身处绝境时可以略微影响比自己强大的人。”


    镜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却更加明亮。


    “师父,我能学吗?”


    “试试。”


    于安示意她站好,“对我用,说‘停’。”


    镜流深吸一口气,学着师父的样子,努力凝聚心神,死死盯着于安,用尽力气低喝一声。


    “停!”


    庭院里只有风吹过海棠叶的沙沙声。


    于安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动一下,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还微微挑了挑眉。


    镜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师父!”


    “力量不足,心神不凝。”于安毫不客气地点评。


    “敕令非靠嗓门,在于心念合一,在于你对自己力量的绝对掌控与确信,再来。”


    镜流咬咬牙,再次集中精神。


    她回忆着师父那平静却蕴含无限力量的眼神,想象着自己体内奔涌的力量,目光紧紧锁住于安,在心中无声地咆哮。


    “停!”


    这一次,于安的身形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镜流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师父淡淡道。


    “徒有其表。连我衣摆都定不住。”


    镜流有些泄气地垂下肩膀。


    于安走到她面前,抬起手,并未点向她的眉心,而是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那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感受。”


    于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力。


    “不是靠吼,也不是靠瞪眼,力量发于内,凝于意,想象你的意志,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目标,宣告你的规则。”


    她的掌心微微发热,一股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透过肩头传来。


    镜流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那种“意志”的形态。


    不再是虚张声势的呐喊,而是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她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沉凝如水,不再刻意凶狠,只是平静地看向于安。


    这一次,她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清晰地、无比坚定地默念。


    “停!”


    风,似乎凝滞了一瞬。


    于安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赞许。


    “尚可。”


    她收回手,“虽只一瞬,勉强摸到门槛。记住此刻的感觉。”


    镜流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师父!我好像感觉到了!刚才您的手指是不是动了一下?”


    “你看错了。”


    于安面不改色地转身,走向石桌。


    “去把茶具拿来,今日练这个,比练剑耗神。”


    镜流欢呼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拿茶具,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刚才那点挫败感早已烟消云散。


    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后,于安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定”住一瞬的手指,指尖微不可察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一丝微弱的束缚感。


    徒弟的成长,比她预想的更快一些。这很好。


    暮色四合,小院里点起了白灯。


    师徒二人对坐在海棠树下。


    镜流笨拙地学着于安的手法泡茶,热水溅出些许,烫得她龇牙咧嘴。


    于安静静看着,并未出言指点,只在镜流手忙脚乱差点打翻茶壶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了一把。


    “师父,”


    镜流捧着终于泡好的一杯茶(虽然茶叶放多了),献宝似的递过去。


    眼睛亮晶晶地问:“‘敕令’练到最高境界,是不是连时间都能定住啊?”


    于安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徒弟充满憧憬的脸,抿了一口味道浓涩的茶。


    “不能。”


    她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


    “时间不可违逆,敕令所能‘定住’的,终归只是片刻泡影。”


    就像她这三百年,终究也只是漫长时光中的一瞬泡影。


    但这片刻,足以让她倾囊相授,足以让这棵幼苗,长得更高更壮。


    镜流的天赋,比她想象的更高。


    她看着镜流,灯火映在少女专注泡第二杯茶的脸上,温暖而生动。


    “好好练你的剑。”


    她最终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比琢磨那些虚的强。”


    镜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跟手中的茶壶较劲。


    于安端起那杯苦涩的茶,慢慢饮尽。


    海棠的阴影落在她身上,遮住了袖口下,那在灯火中若隐若现、缓缓搏动的金色纹路。


    时间不可违逆,但眼前这盏灯下的温暖,她还能守护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