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布鲁斯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愿意……当他的所有物？


    真是疯了。


    这居然是迪克会说的话？


    他本能的想起了从前与对方争吵不休的话题，对方口中的那些——“够了，别把我当成孩子！”，“别再来试图掌控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一个拼命想挣脱，而另一个却主动在自己身上打下他的印记……


    说实话，他说不清这两者哪个更糟，只知道一件事：


    你有点太极端了，迪克。


    他深吸了一口气，顶着对方那仿佛能够拉丝的期盼眼神，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不好意思，但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迪克？”


    对方一愣，紧接着，一阵紧锣密鼓的心声率先袭来。


    (这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有点不高兴？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吗？还是说......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个玩法？对了......医患play，该死的，我之前为什么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在床上也依旧喜欢当掌控者？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补救一下！）


    布鲁斯瞳孔地震。


    ？？


    我是这个意思吗？


    以及——


    什么医患play？


    没等他给出反应，眼前之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自然顺畅，没有半点窘迫。


    “看来你并不明白我想传达的意思……”迪克勾起嘴角，“但这无所谓，我不是一个喜欢败坏兴致的人——”


    他猛地伸出手，大约是想去抓布鲁斯的胳膊，但可惜的是——不解风情的父亲敏捷的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僵硬了一秒，退而求其次的将自己的手摁在了门板上。


    “你必须知道一件事，”他将脑袋凑近，在布鲁斯的耳旁轻声低语，“无论你怎么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们就属于彼此了，你是带我走出困境的人，是我的人生导师，是我的心之所向，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荧光映衬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之中。


    “永远。”他缓缓说道。


    布鲁斯冷静的把自己的脑袋往另一侧送了送。


    他的目光短暂掠过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最终定格在与自己耳际平行的那片嘴唇上。


    客观来说，大概是为了营造出居高临下的强势的一面，迪克正在努力的俯视着自已。


    但——


    俯视？


    布鲁斯不动声色的评估着两人的身高差。


    对一位身高大约在五英尺10英寸的男性来说，站在同样海拔的平面上，想要做到俯视6英尺2英寸的自己，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


    带着点类似报复的微妙情绪，他小心眼的、毫不留情的踩向对方的脚。


    “唔——！”


    一声猝不及防的，没能完全憋住的痛呼。


    黑暗之中，那些荧光纹路瞬间下沉了一截，人影摇了摇，险些摔在布鲁斯身上，好在他强大的平衡能力发挥了作用，让他不至于真的丢脸。


    那道心声狼狈的大叫：


    （好痛——见鬼！他的鞋底是什么材质的？凯夫拉纤维吗？）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布鲁斯耳边响起的，却是迪克强行压抑住痛楚，甚至努力带上一丝笑意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反抗吗？布鲁斯？”


    显然，他没有从这一脚中体悟到异世界老父亲“快醒醒”的用心良苦。


    “？”


    布鲁斯冷着脸，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错了。


    他单知道自己收养的大儿子是个话痨的多动症患者，却没发现对方居然还患有人格分裂症。


    不然怎么解释这如此割裂的表现？


    求你了，让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吧。


    另一边，没有在布鲁斯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迪克咬了咬牙，决定再添一把火：


    “或者说，你更希望我叫你——”


    他压低了嗓音，用一种自以为非常性感的声线，暧昧的问：


    “……Daddy？”


    效果立竿见影。


    只不过是反方向的。


    布鲁斯应激般的一把推开了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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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的父权意识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些过往。


    一直以来，迪克确实很少叫他“父亲”，他们的关系在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导师与学徒、配合默契的搭档之间模糊不清，但无论如何，他是真心将对方当作家人的。


    至少当初迪克要被带走，而他在法庭上对着法官宣誓——“迪克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我甚至已经把我的遗嘱改成一旦我发生意外，迪克就会继承我全部财产！我爱那孩子！请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时候，他是真心实意的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孩子。


    他当然不介意，甚至暗暗期待迪克能在某个时刻，自然的叫他一声“Dad”。


    但绝不是现在！


    绝不是在对方裸着的时候！


    绝不是在这种极其诡异的情况下，如同调情般的，充斥着占有与僭越的——“Daddy”！


    开什么玩笑？


    “听着，迪克，”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或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不再顾及对方的感受，而是直接挑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我的房间，更不知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只知道你一件事——无论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是误会了什么，你现在都应该立刻停止，趁着一切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紧接着——


    （呼……如果不是我知道了他和超人、约翰在背地里开银趴的事，恐怕还真被会被他的这些话吓住……）


    ……？？！！


    布鲁斯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我？超人？约翰？银趴？


    what’s the fuck？！


    这三个毫不相干的存在到底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来不及多想，更重磅的消息已经就绪。


    （我之前明明从他的嘴里得到了许可，但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他现在这么说……难道是不满意我的表现？）


    忐忑的神情自迪克的脸上划过，借着微弱的荧光，他定定的看着布鲁斯，小心翼翼的说道：


    “再给我个机会吧，布鲁斯，我发誓……随你怎么玩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