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祁帘栅走到他们身边，木鱼还一直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她眼神空洞，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祁帘栅见木鱼一副呆呆的样子，疑惑地盯着她看，手在木鱼眼前晃了晃。


    木鱼这才回过神，她猛地看向祁帘栅，嘴唇轻微颤了两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木鱼冷静了一下，盯着一块空气发起呆。


    “你这是怎么了？”祁帘栅疑惑的语气中夹杂着关心。


    木鱼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想到小时候看祁帘栅的情形了。”


    祁帘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迎来木鱼奇怪的目光。


    “没事，刚才咽口水的时候想说话，呛了一下。”祁帘栅赶紧摆摆手。


    木鱼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她正想着小时候的事，突然有人跑过来，在木鱼旁边激动地说道：“老师老师，你出的太好了，我能跟你集个邮吗？”


    “当然可以。”木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话条件反射就说出来了。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被集邮时，跟她集邮的女生已经走远了。


    “你真敬业！”祁帘栅佩服道。


    “我都条件反射了。”木鱼无奈耸耸肩，“就因为这个，我还干了好多尴尬事。”


    她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老师，我能跟你集个邮吗？”


    “可以可以。”木鱼十分热情地转过头，就见祁帘栅正在一个女生旁边蹲下身，女生和他拍了照合照。


    木鱼往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之前说话的女生。


    木鱼有些疑惑地转回头，就见跟祁帘栅集邮的女生鞠了一躬，用那熟悉的声音轻声回道：“谢谢老师。”


    说完这句话，女生一刻也没多待，很快就走了。


    祁帘栅这才站直身体，他看着木鱼，出声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干的什么尴尬事了。”


    木鱼撇了撇嘴，“这不是很正常，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听错很正常吧？”


    “确实。”祁帘栅点头承认。


    系统在祁帘栅脑海里出声道：“我都替她尴尬。”


    祁帘栅又点了点头，对系统说的话表示赞同。


    木鱼以为祁帘栅对自己的说法表示十分认同，满意地收回视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狄加。


    “狄加，今天好多人找你集邮，可以啊！”木鱼说着，冲狄加眨眨眼。


    狄加听到这话，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怎么样？好玩不？”木鱼询问道。


    狄加犹豫片刻，点点头。


    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狄加赶紧低下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不注意，木鱼就又跑到前面去了。


    祁帘栅和狄加看着她的背影，其实挺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踩着那么高的高跷还跑那么快的？


    狄加穿着比木鱼矮了十厘米的增高鞋，走了几个小时，就已经感觉到腿脚酸痛了。


    他这会儿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只能小步跟在木鱼和祁帘栅身后挪。


    木鱼走得很快，祁帘栅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勉强没有落下。


    只有狄加一个人连跟着祁帘栅都费劲，不时就有人从旁边窜出来，打乱狄加的节奏。


    就这么跟了十几分钟，突然有一个人走过来说要跟狄加集邮，狄加不好意思出声拒绝，只能有些僵硬地拍完照。


    等他跟人集完邮后，一抬头，就发现眼前全是不认识的人，祁帘栅和木鱼的身影早就消失地干干净净。


    狄加心里突然一慌，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自己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的感受了。


    上一次还是在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漫展时，被一个奇怪的人追了三条街，也没有放过他，甚至还理直气壮地强迫他集邮，说要跟他做亲友。


    之后又有一个老是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的人，霸占了自己隔壁的卧室，他就连唯一能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房子也失去了。


    他身边突然就有了很多人，狄加一开始很不习惯，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逐渐习惯了有人待在自己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虽然很多时候他们的话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但狄加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情景，像是无数次那样，把这些话当成背景音一样听着。


    他以为他可以习惯出现在耳边的一切声音，但是现在，他熟悉的两道声音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只剩下陌生的，模糊的，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乱糟糟一片。


    狄加心里突然出现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像他无数次感受到的那样，全身冰冷。


    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对他是陌生的，他就像是悬挂在了世界边缘，随时可能掉进虚空。


    那种空旷到可怕的回响再次出现在狄加心里，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突然就想起自己cos的这个角色死时的场景。


    静止的六十秒内，他死在了自己熟悉的人面前。


    狄加当时听着角色死前的音乐，看着静止的画面，他不知道角色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那时很恐慌，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有过太多次这样的经历，明明一直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但是很少有人跟他说话。


    狄加之前很爱说话，后来就渐渐不爱了，甚至变得害怕说话，因为这样会打断别人的话。


    他太害怕死在熟悉的人面前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狄加形容不出来，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孤独。


    角色死前笑得越是坦然，狄加就越孤独。


    那种浓郁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间歇看向周围的人，每个人都是在作品中死去的人物，此刻聚集在一起，像是游魂的世界。


    他好像也跟这些角色一样，有些死了。


    突然，狄加一个激灵，感到肩上一沉。


    狄加猛地转过头，就看见面前一个早已死去的角色，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狄加大脑发晕，他感觉他们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应该明白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狄加大脑颤了一下，突然就听懂了面前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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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找了你很久，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狄加的大脑中，狄加听完这句话，停顿了好几秒，才渐渐明白这声音传达的意思。


    狄加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人，逐渐从那张角色的脸上看出熟悉的轮廓。


    “熊……猫……老师。”狄加刚恢复声音，话说得断断续续。


    祁帘栅敏锐意识到狄加的状态不对，微微皱起眉。


    只是狄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强烈的表情，让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窥见什么。


    很快，狄加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收起来了，他淡淡看着祁帘栅，小声解释了一句：“我刚才没注意。”


    祁帘栅看着狄加，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狄加从祁帘栅脸上看出了一种很陌生的情绪，一种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在别人脸上见过的表情，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祁帘栅没有放过他细微的反应，犹豫着想要开口。


    “那边有留言板，去不去，去不去？”木鱼兴奋的声音突然从一边插进来，打断了祁帘栅的话。


    狄加避开祁帘栅的视线，对着木鱼点了点头。


    木鱼欢呼一声，推着狄加就往留言板的方向走去。


    祁帘栅见状，只得暂时把话压下去，跟在木鱼和狄加身后走到留言板前。


    留言板背面靠在场馆的墙面上，整整一面纯白的板上全都是留言的位置。


    三人来得有些晚，这会儿留言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各种角色简笔画，几乎没有下笔的地方。


    祁帘栅看过去，发现有些画画得真的挺不错，起形准确，明暗也把握地刚刚好，看起来格外栩栩如生。


    在这么短的时间和这么有限的工具下，还能画出这样的画，祁帘栅不由得对这个圈子升起一股敬意，简直卧虎藏龙。


    他反观自己，没有绘画天赋，写文天赋好像也没有，连个留言都要想半天才能编出一句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话。


    祁帘栅感觉自己要被开除二刺螈籍了。


    木鱼找来三支笔，递给祁帘栅和狄加，开开心心地找勉强能看清的空位留言。


    祁帘栅站在留言板前，果然泛起愁，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


    系统见他站半天也没写出来一句话，嫌弃道：“你真没文化。”


    祁帘栅欲哭无泪，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木鱼飞快写完留言，跑到祁帘栅身边看他写的什么。


    就见祁帘栅一脸愁容，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


    木鱼没忍住提示道：“你干脆写一句作品里的话好了，或者自己期望的结局。”


    祁帘栅想了想，握着笔，在留言板上写下一句正经话：“世界和平，再无战争。”


    木鱼看见这句话，眼角抽了抽，对祁帘栅比了个大拇指。


    祁帘栅写完这句话，又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眼，才转头看向狄加那边。


    就见狄加在留言板上写了一句：“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