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帘栅终于想起来男孩的那双眼睛在哪里见过了。


    男孩的眼睛是健康的黑色，明亮得像一颗黑葡萄。如果狄加没有白化病的话，他的眼睛应该和男孩一样。


    想到这，祁帘栅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狄加身上。


    狄加始终低着头，直到男孩叫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中年女人听见男孩叫狄加“哥哥”，笑了起来，她有些好笑地逗弄男孩，说道：“你这么喜欢哥哥，坐到他身边去。”


    男孩很开心，身体贴着沙发移动两下，就坐到了狄加身边。


    感受到身边男孩的气息，狄加身体一僵。


    女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继续跟狄加说话：“你弟弟马上要上初中了，我们觉得到大一点儿的城市对他比较好。”


    “我和他爸决定带他到这边读书，离你也近点，”女人说着怜爱地摸了摸男孩的头，“他爸在老家那边上班，我把工作辞了，在这边带他，顺便看看能不能重新找个工作。”


    男孩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狄加。


    女人又笑了一下，“你看你弟弟多乖，你是哥哥，以后也要多照顾照顾他。”


    狄加点点头，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妈。”


    祁帘栅本来以为这位女人是狄加的继母，跟狄加父亲生了个孩子，但听狄加的语气又好像不是。


    祁帘栅认真看起女人，她脸上的皱纹不多不少，在这个年纪中算是保养的不错的样子，看向男孩满眼都是温柔。


    她的眉眼舒展，和狄加一直垂着的眉角不太像，但确确实实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应该是狄加的亲妈无疑。


    女人见狄加回答自己，明显更加高兴，“你平时性子比较沉闷，弟弟挺活泼，到时候也能多和你说说话，改变一下你的性子。”


    狄加低着头，眼神闪烁。


    “要不然到时候你也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平时不出门，这样我顾不上的时候，你也可以陪陪弟弟，照顾一下他。”女人提议道。


    狄加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他轻轻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女人见他抬起头，以为狄加同意了。她喝了一口狄加端上来的茶水，有些凉了。


    男孩见女人喝茶，也学着她的样子端起茶杯，就往嘴边放。


    女人却从男孩手里拿过杯子，对男孩说道：“茶凉了，你喝了肚子疼。”


    狄加看了他们一眼，男孩听话地收回手。


    女人再次看向狄加，“那等我找好房子，你就过来住吧，我这两天尽量快点。”


    狄加只是看着女人，淡琥珀色的眸子颤动了两下，瞳孔微缩，犹豫着没有张口，整张脸皱成难看的一团。


    狄加的表情很轻，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 ，祁帘栅还是看出来了他内心的不情愿。


    “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告诉你地址。”女人说着，牵起小男孩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狄加也站起来，让开两人面前的路。


    女人拉着男孩，往门口走去。


    “狄加不搬过去。”女人听到这话，眉头瞬间皱起，她转过头，就看见一位长相乖巧的青年正站在玄关处看着她。


    青年的个子很高，长相也是完全没有攻击力的样子，是比较温润如玉的长相。


    但他此刻的表情却好像是在挑衅，一副分毫不让的样子，和他没有攻击力的柔和长相极为割裂。


    女人皱着眉问道：“你是谁？狄加又是什么？”


    她突然转过头，很严厉地盯着狄加，“又是你给自己取的什么绰号，你又跟那群不三不四的人玩了？”


    狄加下意识摇头，他摇头的幅度很小，但祁帘栅能看出来他有些慌乱。


    女人却只看见狄加敷衍地对自己摇头，气不打一处来，又要说他两句。


    祁帘栅却再次开口了：“阿姨，他刚才说了，我是他的朋友，我以为你记得。”


    女人见祁帘栅还在说话，不满地转过头。


    祁帘栅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我说了，狄加不会搬去。”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女人的眉头深深皱起，看着祁帘栅的目光很不友善。


    祁帘栅见她这样，反倒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别人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啊。”


    女人不满地回道：“他刚才同意了。”


    “我没有听到。”祁帘栅说完这句话，向着女人这边走过来。


    女人将男孩护在身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祁帘栅却只是替他们打开了大门，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狄加始终站在原地，沉默盯着女人刚才危机中下意识紧紧拉着男孩的手。刚才她明显是将自己和祁帘栅当成一样的人防备，又或者说紧急情况下没有想起自己。


    女人看着祁帘栅，又看了眼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狄加，拉着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祁帘栅走到门外，目送两人离开，在女人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最后一瞬，开口道：“你刚才没有一句话关心过狄加。”


    女人抬起头看他，祁帘栅已经关上了门。


    他一转头，发现狄加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视线也一直停在刚才女人拉着男孩手的地方。


    祁帘栅看着狄加，对他说道：“木鱼等会儿来了，我去做饭。”


    “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吃，今天我做点不一样的。”祁帘栅若无其事，语气平常道。


    他转头见狄加依旧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祁帘栅也没催他，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他下好面，正在烧油的时候，狄加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祁帘栅头也不回，“你饿了就先吃点零食垫垫，很快就好。”


    狄加轻轻摇了摇头，祁帘栅透过窗户，看见狄加仍旧站在原地。


    “谢谢。”狄加说得很轻。


    祁帘栅却听出他说的话很重。


    祁帘栅烧着锅中的油，看着又冒起一点轻烟，立刻关火。


    “我不喜欢总是顺着别人说的做。”祁帘栅开口，“但是我这个人比较霸道，想让别人跟着我的心意做，我想让你留下……”


    狄加看着祁帘栅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帮我分担房费，”祁帘栅的语气突然变得蛮不讲理，“不然我自己付不起。”


    狄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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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的话，沉默下来。


    祁帘栅将油倒在一边已经盛出来的面上，辣椒的香气顿时充斥在整间厨房中。


    “我饿了。”狄加突然说道。


    祁帘栅手下一顿，脸上扯起一抹微笑，转过头对狄加说道：“先把筷子拿上，我端出去就可以吃了。”


    狄加听话地拿上筷子，坐在饭桌上等着。


    祁帘栅看他这副样子，一瞬间跟刚才男孩的身影有些相似，都是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但是狄加很不一样。


    “我怎么感觉你要做父亲了？”系统突然出声。


    祁帘栅在面上撒了把香菜，谈不上高不高兴，回道：“肉肉，我应该是老妈子。”


    “好的，”系统从善如流，“老妈子。”


    等祁帘栅把面端到桌子上时，门铃突然响了。


    狄加只能放下早就准备好的筷子，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开，木鱼吵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哇，好香，你们今天吃的什么？”


    “油泼面。”祁帘栅回道。


    木鱼跑到桌边，看着祁帘栅在桌子上摆了三碗面，她眼睛一亮，嘴里却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专门给我留的吗？可惜我今天来之前吃过饭了。”


    “那我放冰箱，明天当早饭吃。”祁帘栅说道。


    “别别别，放明天就不好吃了。”木鱼一听这话，立马把面抱到自己怀里，“还是我今天吃掉吧，不能浪费你的好意。”


    祁帘栅早有预料，把筷子递给她。


    木鱼抱着面就开始使劲吃，也不说话。


    狄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等木鱼吃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尝了一口面。


    面很有嚼劲，辣椒的香味被油激发出来，吃起来很香。


    狄加吃着吃着，就忘了之前的事，他低着头，专心吃起面。


    等木鱼吃完饭后，就眼巴巴地盯着祁帘栅和狄加的碗。


    狄加余光中瞥见木鱼看过来，侧了些身，把面往自己那边移了一点。


    木鱼的脸瞬间垮下来，转头看向祁帘栅。


    祁帘栅见状，只说了一句话：“你马上要cos了。”


    木鱼立刻收回视线，把碗端到厨房洗干净。


    “等我cos完，要吃三碗面。”木鱼有些不舍得离开这边吃饭的两人，走到自己昨天做了一半的假发面前。


    祁帘栅也吃完饭，他看狄加还在吃，起身把碗收进厨房。


    狄加注意到祁帘栅的动作，立刻站起身，也不吃面了，就往厨房跑。


    祁帘栅正好向厨房外面走，和狄加差点碰上。


    两人迅速退开两步，祁帘栅说道：“不急，你慢慢吃。”


    狄加却摇了摇头，他三两下把碗里的饭刨干净，展示给祁帘栅看。


    然后他走进厨房，开始洗碗。


    祁帘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要说点什么，窗台那边突然响起木鱼的尖叫。


    祁帘栅转过头，就见木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抿嘴哥的头碰歪了，还没有定型的假发直直从光滑的卤蛋上滑落下来。


    凌乱地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