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散尾葵·

作品:《你相信彼得潘吗?

    “你们两个后来怎么样了?”施可然显然对一小时发生的事更感兴趣。


    苏亦水握紧刀叉,狠狠地插进餐包里:“我当然是狠狠揍了她一顿,敢跟我抢首席……”她的动作幅度夸张,自然是玩笑话。


    在那之后,两个人确实认真地跳了同一个选段。脚步铿锵,目光如炬,跳出了弗拉明戈般搏斗的气势。她们不断竞争,抢夺地盘,产生摩擦,激情肆意——既恨又懂的默契。


    除了托举,其他男位动作被苏亦水包揽了。


    然而在一个牵抱的动作中,苏亦水的胳膊突兀地响了一声,那是习惯性脱臼的前兆。她心下一沉,即刻脱手,两人因离心力齐齐摔倒。苏亦水提前预判,收回右手,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


    两具身体重重碰撞。肌肉与肌肉,骨头与骨头。对于舞者而言,摔伤是家常便饭,重要的是如何反应。但她们瘦,全身都是硬邦邦的骨头,减震很差,每一次摔倒都痛得钻心。


    范乐灵猛地坐起,震惊地望向她,眼神里率先涌起的不是怀疑,而是被破坏了舞蹈完整性的愤怒:“苏亦水,你要是没恢复好就别逞强!”


    “不好意思。”苏亦水躺在原地,眼神掠过一丝真正的歉意,但嘴角很快又扯起那副惯常的、无所谓的笑,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脆弱从未存在。


    她的右肩有一枚嵌在身体里的定时炸弹。


    作为苏亦水身体的这些年,它的反应总是迟钝的,只有在旧伤全部康复后,才开始心灰意冷,于她而言,比疼痛更深的是恐惧。


    恐惧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当年的高度。


    此时此刻,李文觉和苏亦水都沉默了。


    “苏亦水,我没在开玩笑。”范乐灵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了,抓起包摔门就走,留下一句狠话,“为了这个角色我会不遗余力。”


    “然后你们两个彻底闹掰了?”施可然眼中闪过遗憾,继续问,“她向你宣战了?”


    或许用这种中二幼稚的说法更适合苏亦水。


    苏亦水点点头,双手支起下巴,一副放马过来的坦荡。


    “比起伪善的和平,我更喜欢这种光明正大地大打出手。”


    苏亦水参加过很多比赛,哪场不是后台化妆时其乐融融,台面上各显神通,厮杀得片甲不留。


    比起那样,她更欣赏范乐灵。


    “哇!”施可然有点被这个女人迷住了。


    施可然怀疑是被这家店幽暗的氛围给影响到了,在这家餐馆内吃饭的大多是正处于暧昧关系中的男女。


    店内装修很有格调,整体的色调是墨绿色的,但是装有许许多多透明质地的反光物,让整个空间透视变得零散,窗外下起了大雨,屋内却听不见雨声。


    苏亦水把玩着装在手机壳上的挂坠,百无聊赖地等餐中。


    那是一只粉白色的用陶土制作的跳舞小猫。


    苏亦水没想到自己的小粉丝居然一直坐在外面,等她们结束之后,把亲手做的挂坠送给她。


    那个小女孩一直站在门口,不敢打扰她们,就伸着脖子在那里等,看见苏亦水的那一刻眼眶都红了。


    她急忙蹲下,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酥酥,我一直很喜欢你,我就是因为去剧院看见你的舞才选择走跳舞这条路的。”小女孩接过纸巾时,双手都在颤抖。


    苏亦水最受不了小朋友眼泪汪汪抬头看着她,摸着她汗湿的头:“嗯嗯,别哭,别哭。”


    “你的每一场演出,我都没有错过。”小女孩一边拿出了自己手工制作的票根册子,着急地翻着,“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苏亦水单手揽过她,拍拍小女孩单薄的后背。


    “别担心。”她有些犹豫。


    她本该用最大的热情回应粉丝,宣告自己将要重回舞台,可是眼下,苏亦水说不出口。


    面前的瓷碗冒着热气,稀薄的白烟从碗心飘出来,那是会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却打动不了正在发呆的苏亦水,她正呆呆地望着擦过施可然肩膀的热带植物。


    颜色浓郁如假花一般的散尾葵。


    苏亦水:“今天我请客。”


    “上次和你说的就是这家,我定了一个多月呢。”施可然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外出尝试Fine Dining额度。


    大部分时间都和苏亦水一起,不只为了填满自己的虚荣心,搜罗餐厅以满足苏亦水挑剔的口味,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这是一家正宗的法餐厅,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有的只是朴实无华且令人满意的黑珍珠和米其林。


    “快尝尝吧。”施可然吃完了餐前面包,指了指她面前摆盘精致的菜。


    面前是前冷菜,传统的鞑靼牛肉。戳破蛋液,橙黄色顺着血红色圆塔向下流,这样视觉上的刺激并不会给人西红柿炒鸡蛋般的融合感,反而有些奇异。苏亦水对这道菜并不讨厌,也称不上喜欢。


    她尝试了一口,预想中的生腥味并没有出现,酸味咸鲜味辛辣,这些味型融合的恰到好处,柠檬屑代替了刺山柑,给这道菜增加了复合果香。牛肉吃上去柔软细腻,时不时吃到的生洋葱粒提供了嘎吱作响的脆感。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菜别有一番风味。


    施可然看着她眉眼间露出惊喜,更是心满意足。


    苏亦水承认自己开始有点以貌取菜,先入为主了。


    在如今这个没点留洋底蕴、混血基因就没办法做“主理人”的年代,很少有人选择如此传统的赛道,苏亦水有点好奇这家餐厅主厨的来历。


    正巧服务员给她们上了主菜,苏亦水刚拿起刀叉,就听见挡板前面的一桌有些嘈杂。


    大概是起了争执。


    她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故意的?”男人西装革履,梳着精致的发型,时不时甩出手臂,露出金色表盘。


    同行的也是个男人,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两个人应该是在谈生意。


    可能是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一旁的服务员动作瑟缩,表情慌张,一刻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手表男的语气傲慢无礼,嚷道:“你难道指望我把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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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着干嘛?还不把你们经理叫出来!”那人把手机对着服务员一个劲地拍。


    服务员明显是没处理过这种素质的客户,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满足客户需求,还是先叫老板。


    苏亦水皱了皱眉,真是倒胃口。


    她冷声道:“这是餐厅不是剧院。”


    周围的客人都对他们那桌投去探究的目光。


    这种人她见多了。穿着考究的衣服,对服务员颐指气使,用包装好的优越感掩盖自己粗鲁的行径。


    那两人迅速站起身,想寻找声音的来源,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先生,请您出去。”


    一道冷静简洁明了的指令。


    大概是这家店的老板。


    “顾客是上帝,明明是你们服务不好,我们凭什么出去!”声音大到周遭的视线都往他们身上聚集。


    “您已经影响到其他客人的用餐了。”声音由于那人的身高,多了一层压迫感,“出去。”


    “拍下来了吗?回去就写差评,什么人啊!”手表男的那层精英面具彻底碎裂,露出里层锱铢必较,刻薄丑陋的内里。


    那人似乎对差评没有任何反应,对服务员也没说什么。


    “对不起,老板,都是我的问题。”反倒是服务员,一直在鞠躬道歉。


    施可然转过好奇的脑袋,叹了口气:“害,感觉服务行业也挺难做,这年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


    “嗯。”苏亦水应了一声,她的视线一直在墨绿色隔板的另一头,感觉那人的后脑勺,有点眼熟。


    服务员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工作保不住了,鞠躬的幅度变大了:“对不起,都怪我,差评我去处理吧。”


    “没必要。”


    “啊?”


    “没必要忍气吞声。”


    服务员懵了。


    迎面而来的不是责骂,也不是毫无转圜余地的辞退。


    只是让他不要忍气吞声。


    如果老板没出面,他只会用大多数人默认的最窝囊的方式——陪笑脸来解决。牺牲一个小服务员,对这种高级餐厅来说是最便宜的操作,既可以维系客人也能维持口碑,两全其美。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那个人并不习惯视线浓度很高的环境,直接带着服务员离开了。


    苏亦水也没想到还有这种老板。


    “这么感觉,做他的员工,还挺好的。”施可然一边吃着手里的烤龙虾一边说,“最起码闯祸的时候,老板能挡在前面。”


    苏亦水并不苟同:“目前我还没见过不推卸责任的资本家。”


    施可然也是被碳水冲昏了头脑,听完这话后,连连点头。


    苏亦水用完最后一口雪芭,指尖轻抬,示意侍者近前。


    她向后倚进座椅,双臂松弛地搭着扶手,眼睫微垂,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眉毛皱作一团,表情不满。


    声线不高,像是丝绒里藏着钩子。


    “您好,请你们主厨出来一趟,我想知道,这道菜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