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地异象散去，龙啸云手捧“神丹”，如一道流光，降落在议事大殿前的广场上时，整个龙家都沸腾了。


    “恭喜老祖！贺喜老祖！”


    “神丹降世，乃我龙家万年之幸啊！”


    长老们蜂拥而上，一个个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眼神，恨不得能在那枚丹药上舔上一口。


    龙啸云此刻心情大好，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伪·渡厄丹”收入一个万年暖玉盒中，贴身放好。那股温润的药力隔着玉盒传来，不断滋养着他那行将就木的身躯，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百岁，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激动的人群，目光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站在人群之外，显得格格不入的龙百川身上。


    龙啸云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没有忘记，自己与楚玄的约定。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楚玄拿出的丹药平平无奇，他就随便找个理由，将“处置”之事糊弄过去。可现在，对方用一场惊天动地的神迹，展现了其背后那位“大宗师”深不可测的通天手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炼丹，这是在向他龙家示威！是在警告他，不要耍任何小聪明！


    一个能引动如此天地异象的炼丹大宗师，其本身的实力，恐怕也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得罪这样一位存在，为龙家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家主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百川。”龙啸云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龙百川心中一咯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老祖。”


    “一个月前，我与楚玄小友的约定，你可还记得？”龙啸云淡淡地问道。


    龙百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记得了。”龙啸云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情感，“既然记得，那便执行吧。”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传遍了整个广场：“我宣布，从即刻起，罢免龙百川龙家家主之位！收回家主印信，禁足思过崖三年，非我命令，不得外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老祖宗竟然……来真的！


    这已经不是做做样子了，这是真正的废立！连家主印信都收回了，还被罚去思过崖，这对于任何一位家主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老祖！不可啊！”


    “家主他……他并无大过啊！”


    几名与龙百川交好的长老，连忙出声求情。


    龙百川更是如遭雷击，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龙啸云，声音嘶哑：“老祖……为……为什么？我为家族兢兢业业数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那个孽……那个外人的一句话，您就要如此对我？”


    “就因为他一句话？”龙啸云冷笑一声，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龙百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他的一句话，这是我龙家的信誉！”


    “人无信不立，家族，同样如此！今日我若因你而失信于人，失信于一位能炼制出渡厄神丹的大宗师，那我龙家，未来还如何在沧澜大陆立足？”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心神摇曳。


    “我龙家，宁可不要一个目光短浅的家主，也绝不能失去一位能为我龙家带来千年气运的……朋友！”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龙百川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家族利益交换中，那枚被毫不犹豫舍弃的棋子。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远处那座山峰，仿佛要将楚玄的身影，刻在骨子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名执法长老面无表情地上前，从龙百川腰间，解下了那枚象征着家主身份的金色龙纹印信。


    那一刻，龙百川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


    处理完龙百川，龙啸云的心情再次舒畅起来。他亲自带着几位核心长老，备上厚礼，满面春风地来到了楚玄的洞府。


    “楚玄小友！大恩不言谢啊！”人未到，声先至。


    楚玄早已在洞府外等候，他看着龙啸云那副热情洋溢的模样，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前辈客气了。”


    “哎，还叫什么前辈，太见外了！”龙啸云一把抓住楚玄的手，亲热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孙子，“若不嫌弃，以后便叫我一声啸云老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龙家最尊贵的客人，不，是家人！走走走，随我回龙家祖地，我已为你备下最好的洞府，最好的资源！你就是我龙家的麒麟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楚玄却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疏离的微笑：“多谢老祖厚爱。只是晚辈闲云野鹤惯了，实在不习惯大家族里的规矩。龙家，我就不回去了。”


    龙啸云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


    剧本……好像不是这么演的啊？


    “这……这是为何？”龙啸云有些不解，“难道是我龙家招待不周？还是……百川那件事，处理得让你不满意？”


    “都不是。”楚玄摇了摇头，随即，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递了过去。


    “晚辈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完成与前辈的约定。如今丹药已送到，约定已了。这是晚辈师尊他老人家出手一次的‘报酬’清单，还请前辈过目。”


    龙啸云将信将疑地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下一秒，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就绿了。


    只见那玉简之上，密密麻麻，罗列着不下数百种天材地宝。


    “九天玄晶髓一斤、地心火莲子百颗、太乙精金十方、万年雷击木心……”


    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让一个二流宗门为之疯狂。而现在，这数百种奇珍异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罗列在一张清单之上。


    饶是以龙家万年的深厚底蕴，看到这张清单，龙啸云的眼角都在疯狂抽搐，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


    这哪里是报酬清单？这分明是抢劫！是把他龙家的宝库，往死里搬啊！


    “咳咳……”龙啸云干咳了两声，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友……你这清单……是不是……有点……”


    “贵吗？”楚玄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家师说了，这已经是看在与龙家同为人族的情分上，打了八折的友情价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龙啸云：“……”


    他身后的几位长老，已经有人捂住了胸口，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


    最终，龙啸云一咬牙，一跺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龙家，凑！”


    半日后，当看着那堆积如山，宝光冲天的天材地宝被楚玄尽数收入储物戒后，龙啸云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楚玄却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对着龙啸云拱了拱手，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多谢惠顾。以后若还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下次给您打七五折。”


    说完，他便带着王猛等人，在龙家众人那副见了鬼一般的复杂目光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飞舟之上，张峰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玄哥，我实在不明白。你明明已经大获全胜，龙家也对你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为何……为何还要离开？留在龙家，不是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便利吗？”


    楚玄闻言，却是呵呵一笑。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那在云雾中渐渐远去的龙家祖地，眼中闪过一丝极尽的嘲讽与不屑。


    “龙家？便利？”


    “你们真以为，我稀罕成为那笼中的金丝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