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楚玄掐住龙百川脖子的那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弃子，一个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才敢回来的小辈，竟然……竟然当着所有龙家长老的面，对当代家主，下了杀手！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这是疯了！


    “你……你敢？！”一名离得最近的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着楚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与愤怒而剧烈颤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龙百川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那不是窒息，而是羞辱。他堂堂龙家之主，法相境强者，竟被一个玄罡境的小辈当众掐住了脖子，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一股磅礴浩瀚的法相之力，自龙百川体内轰然爆发！那股力量凝练如实质，化作一道无形的金色冲击波，狠狠地撞向楚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楚玄并未被震飞。他只是松开了手，顺着那股力道向后飘然退了三步，便稳稳站定，甚至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


    他那只手，依旧白皙修长，仿佛刚才掐住的不是一位法相境强者的脖颈，而是一块无足轻重的朽木。


    这一手精妙的卸力功夫，让在场几位眼光毒辣的长老瞳孔再次一缩。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索性就不再伪装。龙百川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那张儒雅的面孔上，所有的温和与慈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鸷与森寒。


    “好，很好。”他盯着楚玄，一字一顿，声音里像是淬了冰，“本以为你这几年在外，能学会点规矩。没想到，却是养出了一身反骨！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今日，我便要替你那不知所谓的师尊，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孝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形一晃，一只覆盖着细密金色龙鳞的大手，便朝着楚玄当头抓下！


    这一抓，虚空都为之扭曲。法相境强者的威压，如同天倾，瞬间笼罩了整个大门区域。那些修为稍弱的护卫，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龙百川这是动了真怒，他要将楚玄擒下！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软硬不吃，想靠怀柔政策骗出他背后的秘密，无异于与虎谋皮。既然如此，那就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只要将他拿下，用家族秘法进行搜魂，管他背后站着的是谁，管他有什么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家主说得对！此等孽障，理应拿下，明正典刑！”


    “竟敢对家主不敬，罪不容诛！”


    周围的长老们也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法相之力暗自运转，封死了楚玄所有的退路。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张开。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玄罡境修士绝望的杀局，楚玄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惊慌。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看着那只在自己瞳孔中飞速放大的龙爪，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龙百川，你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就在那龙爪即将触碰到他天灵盖的刹那，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出手抵挡，也没有闪避，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龙百川，穿透了议事大殿的重重殿宇，望向了龙家祖地最深处，那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峰。


    而后，他用一种平淡到近乎闲聊的语气，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龙啸云。”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龙百川那势在必得的龙爪，在距离楚玄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停滞。


    不是他想停，而是他不得不停。


    一股比他身上这股法相之力，要苍茫、古老、厚重百倍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神明，缓缓苏醒，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了这片空间。


    那股意志没有刻意针对谁，却让在场所有龙家的法相境长老，都感觉自己的神魂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压在了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龙百川脸上的狰狞与杀意，瞬间凝固。他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老祖宗被惊动了。


    “唉……”


    一声悠远而又复杂的叹息，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直接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道身形枯槁，穿着朴素灰袍，看起来与寻常田间老翁无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龙百川与楚玄之间。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威势，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却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都退下吧。”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龙百川如蒙大赦，连忙收回手掌，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对着那道身影深深一拜：“老祖。”


    其余长老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龙家真正的定海神针，神通境强者，龙啸云！


    他终于，还是露面了。


    龙啸云没有理会他们，他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楚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讶，有审视，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欣赏。


    他本以为，自己不出面，凭龙百川的手段，足以将这小子拿捏得死死的。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敢直接掀桌子。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竟然能精准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并且笃定自己一定会现身。


    这份心性，这份胆魄，这份算计……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小家伙，闹够了吗？”龙啸云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楚玄看着眼前这个一手缔造了自己悲剧童年的罪魁祸首之一，脸上却连一丝恨意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闹？”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轻轻嗤笑了一声，“我只是在帮你们龙家，清理门户而已。”


    他伸手指了指脸色铁青的龙百川，以及他身后那一众长老，声音陡然转冷。


    “百劫渡厄丹，你还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