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往事


    温辞仍旧心有余悸。


    刚刚许国钊抱着许舒华进来的时候，温辞看到了那张苍白瘦削的脸。


    她的衣袖不小心被救援者掀了起来，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伤痕。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自残的痕迹。


    毕竟，她今晚偷跑出家门，原就是打算跳鱼塘自杀的。


    “婆婆，您女儿之前，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温辞的嗓子被热姜茶熏得有些哑。


    郜娟深呼吸着缓和了一下情绪，迟缓地点头。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医院我们都跑过，中药、西药、甚至求神拜佛。但我依旧治不好我的女儿。”


    温辞放下杯子，转头在包里翻找出一张名片。  那是沈归澜上次给她的。


    她上网查过，这个叫裴瑜的心理医生确实很厉害。


    但是忙着工作，加上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没什么问题，就一直没去看过。


    现在，她感觉出现了更需要这个机会的人。


    她将卡片递给了郜娟。


    “婆婆，这是很出名的心理医生，您可以试着去联系一下。”


    郜娟的脸色有些木然。


    “您别误会，这位医生的简历网上都是可以搜到的。5年前我也跟您女儿一样。有寻死的念头。也许是感同身受吧，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的。”


    在旁的舒琳也点头附和着：“婆婆，您可以试试。总是把她关在房间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郜娟感激地接过卡片。


    “谢谢……我跟我老伴儿都老了，我知道的，总归要把她的病治好。”


    皱纹斑驳的脸上，静静地淌着泪水。


    “别看舒舒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她，漂亮、聪明、学习成绩总是拿第一，课外兴趣爱好也从不掉队。”


    温辞能看到。


    这不足30平的客厅里，整整一面墙，贴满了奖状和荣誉证书。


    都是许舒华光明又灿烂的曾经。


    “大学的时候，舒舒得了个出国交换学习的机会。她很开心，她说，等学成归来，找到一份好工作，就让咱俩在家养老。老许炒了一辈子的菜，是时候享享清福了。只是……没想到……”


    原本向往的光明未来，竟是噩梦的开始。


    郜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国外，说参加了个什么社团组织，有天跟着同学出去拉活动赞助。结果就在那晚，她……她被一个男人侵犯了！”


    “舒舒出事前给我打过电话的！我那时候在店里忙着准备开市，错过了她的电话。要是我听到了她的求救，要是我报了警，她可能就没事了。”


    郜娟的脸埋在沧桑斑驳的双手中，声音渐渐变的含糊不清。


    许国钊端了碗面条出来，放在她面前。


    “不要再自责了。就算当时你接到了电话，山长路远的，我们又能怎么做呢？”


    “我们连国外警察的号码都不晓得。”


    “等我们联系上她的同学、导师……都太晚了……”


    许国钊虽说着安慰的话，但是看着墙上的奖状时，眼里闪烁着明显的泪光。


    温辞听着郜娟的话，侧过脸擦了下眼角。


    这世界上，一切把女人当做玩物的男人，都该下地狱。


    舒琳搂着温辞的肩膀，轻拍。


    “那男人，受到惩罚了吗？”


    提起这事儿，许国钊脸上的神色变得愤怒。


    郜娟摇头：“对方势力太大了。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根本没办法跟有钱有势的人对抗。他们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反而说舒舒恶意中伤，让学校开除了她。”


    温辞攥着裙摆，双手捏成拳，明明是旁人的故事，却听得她遍体生寒。


    “舒舒回国了……更坏的消息是，她怀孕了。她回来的时候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是我们的疏忽，没及时发现。等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没办法引产了。只能生下来。”


    舒琳震惊：“你的意思是……许舒华，生下来强奸犯的孩子？”


    “对，”郜娟咬牙切齿，面色却难掩痛苦，“那毕竟是舒舒的孩子，我们也养了几年。只是舒舒看着他，精神状态愈加消沉。有时候趁我们不注意，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那个孩子。我们也是没办法，那孩子从初中起就上寄宿学校，我们除了给生活费，基本没有别的联系。等那孩子满了18岁，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这经历听得舒琳义愤填膺。


    “那个伤害许舒华的男人究竟是谁？你们还知道吗？”


    好歹是京市小有家世的千金小姐，舒琳就想替这可怜的一家出出气。


    但郜娟只是摇头。


    “拿他没办法的……小姑娘，我知道你们好心，但，”郜娟拿着名片的手微微颤抖，“这就已经足够了。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温辞突然拍了拍舒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一场意外，成为这家人一生的潮湿。


    作为旁观者，她们能耐心倾听，出言宽慰，甚至礼貌地给上一些帮助，已经足够了。


    再追问，不亚于重新撕开他们的伤口。


    －


    跟许家道别以后，温辞跟舒琳一起回了公寓。


    温辞打算复工，今晚正好回公寓收拾一下行李。


    两人在停车场偶遇了程谦。  舒琳的视线追着程谦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着温辞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有情况？”


    温辞无奈摇头：“高中同学，别误会。他是律师，最近瓷坊碰上了点纠纷，正好找他帮忙。”


    “看起来人是挺斯文的，还是律师，能住在这栋公寓，说明经济情况也不错。我看他对你的态度也是蛮热情的。如果可以，不妨试着接触一下。”


    温辞将钥匙递给舒琳。


    她突然想起在医院病房内，对沈归澜说的话。


    她说，程谦是她的男朋友。


    有时候，一句谎话需要用很多的谎话去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