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小小的她,拍着自己,说不怕怕
作品:《公主丧夫后,系统逼我吃软饭》 “每一道伤痕,都是刀子沾了秽物划的,会溃烂半月才会好,且无法祛除疤痕。”
“从她一个月后开始动手的,一直到我出生,才不见刀下血迹。”
胸口骤然一沉,安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鼻翼酸涩,他咬了一下舌尖,脑子里似乎开始了幻想,幻想出了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婴,因为亲娘的不关心,并没有普通婴儿白白嫩嫩的样子。
她瘦瘦小小的,襁褓散乱,挨饿受冻。
结果还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手持利刃,将小小的,还不会翻身的她翻转过来。
在那不到巴掌大的,还有青色瘢痕的小小后背上,落下了一刀。
无助的啼哭响起,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襁褓……
安踪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咕哝声,似乎是愤怒,似乎是无能为力,似乎是穿越了时光长河,看着她长到了一岁。
两岁。
三岁。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本能的亲近生母,结果生母却是毫不留情的让她鲜血淋漓。
满身伤痕。
而她的生父,未必不知道她的遭遇,只是怜惜“爱宠”,任由自己的骨肉被伤害。
或许在她生母的眼中,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是罪孽的证据。
可人的站位是随着关系来定的。
安踪站在门外,看着刺目的阳光,眼前有了水波似的滚动。
幼小的孩子眼中闪过惊恐,看着高高大大的黑影靠近,瞳孔中似乎被映射了冰冷的银光。
“不要……”她声音软软的,吐字不是很清晰:“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疼!疼!”
“窈,怕!怕怕!疼!”
画面一转,身形越发瘦的孩子面色苍白,双唇似乎都没什么血色。
但她已经不会喊疼了。
只会在痛苦过后,眼中噙着泪,两只小小的手,不停的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小胸口。
仿佛在安慰自己,又声音低低的看着自己的小肚子:“不怕怕,窈不怕怕,不怕怕……”
安踪痛苦的蹲了下来,视线和孩子齐平。
他伸出手,似乎要去抱那个头发细软枯黄,好似扒着凳子站着的小小的身影,结果双手却穿过了空气。
碎裂了幻想,眼前的景象变浅,消散。
“不要!”他双手骤然攥紧,用力到了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唯独那双祈求关心和疼爱的双眸,久久未曾从脑海里离去。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他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
头一次觉得自己词汇量匮乏。
又跌跌撞撞的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安踪脑子浑浑噩噩的。
一路上都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红的厉害。
但忍住了没哭。
那个两三岁就会安慰自己的荣飞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那是她的过去,他知道,她肯定不需要任何人的眼泪和同情。
因为这些没用,替代不了她幼时带来的惊恐。
……
回了太医院之后,安踪机械式的给自己消毒,又机械式的抢了同僚的活计,不停的用搓丸板搓药丸子。
搓到了天黑都不停手。
其他人见他状态不对,也不敢说话,赶忙叫人去请荣飞窈。
荣飞窈接到“文安公见了陛下后疑似失魂落魄”的消息时,正在处理奏折。
她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并没有立刻起身就去的意思。
只是等传信的人走了之后,她的注意力却是不集中了,奏折上的字都花了不少。
心里有些烦闷。
她将需要紧急处理的折子先批阅了,剩下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请安折子被她甩了出去:“庞欢,这些废话多的,扣三个月俸禄!”
她安的很,不需要请!
浪费笔墨,还浪费她的时间。
庞欢安静的进来,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来后,敏锐的觉察到了主子的情绪不稳。
她立刻就跟鬼撵脚后跟似的,踮着脚尖,悄没声息的撤了。
庞欢出去后,大殿内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荣飞窈看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手上的墨痕都懒得洗,直接就往太医院的方向去。
她不要任何人跟着,因而脚下速度越发的快。
等到了太医院后,推开门,就见安踪旁边的大陶盆里,放了满满的药丸子。
闻着那味儿,似乎是凝神静气的。
她抿抿唇,正要开口,就见安踪抬头看了过来。
他眼睛里泛着血丝,眉心隐有淡淡的竖纹。
“你怎么了?”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浅浅的,几乎不明确的紧张。
安踪张了张嘴:姐姐……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短暂性的失语了。
荣飞窈也立刻发现了他的不对,忙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心中变沉:“情志过激,气机逆乱,郁气上涌……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悲痛自责,以致气厥?”
安踪不能说话,双手因过于愤怒,也有了一种类似针扎一样的刺痛感。
原本做药丸子能麻痹自己,可是荣飞窈进来后,他脑子里幻想出来的幼小的孩童,渐渐有了清晰的眉目。
和她重叠。
一会儿是她,一会儿是幼时的她。
这种感觉在心头冲撞,让他心率又开始加速,太阳穴更是嗡鸣鼓胀,双目视线也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情绪过激,导致了恶心头晕的症状。
见他上半身无力要倒,荣飞窈下意识上前,用自己的肩,将他撑住。
并死死的按住了他的穴位。
用力到了穴位上都被指甲掐破了皮,还流了血。
许是疼痛感让他回归现实,安踪喉咙发出了粗哑的音,很难听,但也很真实:“荣飞平说,你身上的刀伤,是你娘划的。”
“我看到了。”
“我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扒着凳子站着,说怕怕,说疼,可是没有任何人怜惜她。”
“我还看到,她后来不说疼了,她会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肚子和小胸口,安慰自己说不怕怕。”
“好似说了不怕怕,就真的不怕,也不疼了一样。”
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一点美感都没有,鼻子也闷闷的。
荣飞窈手臂倏然僵住,她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甚至——抬头,看他学着两岁幼儿的样子,伸出手,在自己的心口轻轻拍了两下:“飞窈,我看到的那个孩子,她就是这样拍着自己,说不怕怕。”
荣飞窈视线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当年。
她蜷缩在桌子底下,一边抹着手上的血,一边说:飞窈不怕怕,不怕怕。
飞窈不怕怕。
不痛痛,睡睡,不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