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老爷子连连应和，看都没看厉云峥一眼，转身就带着两人走了。


    厉云峥也没在意，停好车后，不紧不慢的跟上。


    餐厅内，王妈早就已经将老爷子带来的补品炖好了，还搭配了两荤两素一汤，营养均衡。


    见到众人来，王妈笑着挨个招呼：“老先生，先生，沈小姐，小小姐，菜已经做好了，你们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众人尚未回应，老爷子眉头就是一沉：“沈小姐？”


    要喊也该喊夫人才是。


    尽管老爷子清楚沈星蔓和厉云峥两人的感觉早已不和，甚至自家那逆孙身边还出现了其他女人，却也没有想过事情的发展会演变至这般地步。


    夫人……小姐……别看只是一个称谓，其中却有天差地别。


    “怎么回事？”


    厉老爷子没问王妈，而是看向厉云峥，后者淡启薄唇：“就是你听到的这样。”


    “你！”厉老爷子一怒，作势要拿拐杖打他，却被沈星蔓拦住。


    “爷爷，医生说过，你不能轻易动怒。而且这件事情也是我要求的，夫人什么的听着太老气了，还是小姐比较顺耳。”


    小人也跟着说：“祖爷爷，你要怪就怪妈妈，别打我爸爸。”


    都是妈妈的错！


    要不是因为妈妈，祖爷爷才不会打爸爸呢。


    瞧着他无所谓的态度，听着瑶瑶让人寒心的话，厉老爷子突然就有些心累了。像是卸下了浑身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虽然已经对他们的事情看开了，也决定不再去管，只要星蔓能过得开心就好。可人越老就越发希望家庭美满，儿孙环绕膝下；人越老，执念……便也越发扎根深种。


    这辈子，老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扛过枪，打过炮，从白手起家建立起宛若庞然大物般的厉氏集团。


    可以说，他已经经历了极为璀璨的一生。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在闭眼前见到孙子一家，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这也是为何老爷子不惜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但在切身体会到沈星蔓在家里的处境后，丈夫的漠视，女儿的厌弃，老爷子只觉得自己想要撮合的想法毫无意义。


    甚至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的撮合，才导致沈星蔓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忍了那么多年的气，遭了那么多年的罪？


    越想老爷子就越发愧疚，眼神看向沈星蔓也包含心疼：“星蔓啊，是爷爷对不起你。”


    沈星蔓虽然不知他的想法，却也柔声安抚：“爷爷，我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老爷子无力点头：“都已经过去了。”


    “先吃饭吧。”


    餐桌没了往日虚假的欢笑，氛围很是沉默。


    饭后，老爷子起身用拐杖敲了敲厉云峥的腿：“你跟我过来。”


    厉云峥起身跟上。


    瑶瑶原本也想去来着，却被沈星蔓拦住：“你爸爸和爷爷应该是有事要谈，你就别去捣乱了。”


    “我才不要你管。”


    瑶瑶皱鼻轻哼，沈星蔓也确实没在管她。


    要是原来吃饭，那必定是照顾的面面俱到，生怕汤烫了，饭凉了，连虾都得先帮她剥壳才行。


    但小人现在吃的满头满脸都是，衣襟处落满汤汁，也没能引来沈星蔓一个眼神。


    她始终沉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不去看别人，也不再为谁夹菜，像是任务一般，饭吃完了，人也该走了。


    ……


    “你真想让她走？”


    书房内，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坐着，厉云峥想坐，但老爷子没许，也就乖乖站在一旁。


    “爷爷。”男人无奈开口：“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强求不得的。”


    老爷子“彭”地拍桌，怒声开口：“要不是因为你这些年的行为，漠视的态度，怎么会伤透星蔓那丫头的心？”


    “要是你能好好对她，星蔓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走？”


    这次的问题却没有迎来往日“我不爱她”的回答。


    男人沉默以对。


    老爷子更怒了：“说话啊！你哑巴了？也想把对付星蔓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我告诉你，我可不像星蔓那丫头一样，能那么包容你。”


    看似指责，实则却是在他面前故意提起沈星蔓的好。


    看来，老爷子应该是还没死心。


    可惜，那个男人是没有心的，说出来的话也彻底击溃老爷子仅存的侥幸。


    “所以你这是又打算做什么呢？继续拿股权要挟我？”


    要在七年前，这招很好使，并且成功了。但现在……作为厉氏集团实权掌控人，厉云峥有很多种办法能够稀释老爷子手里的股份。


    更何况，就算老爷子想动厉云峥，集团的那些股东们也绝不会答应。


    厉老爷子显然也能想到这些，脸上怒意一散，爬满疲惫：“哎。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只是想再告诫你一句，星蔓是个好丫头，你不要等到后悔才知道珍惜。”


    “嗯。”男人不置可否。


    老爷子也不在意，想到什么，补上一句：“我手里的股份是留给星蔓的，你们要是真走到那一步，我希望你别为难她，就当是看在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照顾你们的份上。”


    “放心。”男人淡启薄唇。


    老爷子点点头，没再多说，起身向外走去。拄着拐的背影似更佝偻了，脚部也有些颤巍巍的感觉。


    厉云峥看着，眼里复杂稍纵即逝。


    ……


    “星蔓啊，有空就多回……多给爷爷打几个电话。爷爷老了，出门一趟不容易，怕是很难再来看你们了。”


    别墅外，厉老爷子拍着沈星蔓的手背，语气不舍。


    人啊，活的就是个盼头，精气神一旦没了，身子很快也就垮了。


    今天能来看沈星蔓，说不定下次连床都下不了。


    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暮意，沈星蔓心口有些发闷。她敛住情绪，强笑开口：“爷爷，我知道了，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好好好，那爷爷可就等着了。”


    老爷子笑得很是开心，要不是有些站不住了，怕是还得跟沈星蔓再聊会儿。


    沈星蔓扶着人上车，老爷子摆手：“好了，爷爷这就走了，你也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