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仅是不服管、


    它还对她抱有很强的恶意。


    雷婷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它不是她的那些学生，学生即便对她心有不满，也只会忍着，最多口头上起冲突，并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它却不然。


    它是真的想要她死。


    一时间，雷婷心中千回百转，幸而几年的班主任工作经历教会了她面不改色。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情绪起伏再大，也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因为越是这样，就越显得深不可测，越发威严。学生摸不准老师的想法，做错了事后心里就更加害怕。


    雷婷现在便是这样。


    翠绿的藤蔓趁机轻柔地卷住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向骷髅示威，彰显力量。


    雷婷垂眸，反手触摸藤蔓。


    仿佛方才发生的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连藤蔓的反击都在她的授意之下，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强者风范。


    但内心的真实情况如何……不说也罢。


    她庆幸早些发现它想伤害她的意图，而不是在更关键的时刻被它反手一刀，白白葬送了性命。


    “咚咚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却另有一种近乎死寂的诡异沉闷气息在其中蔓延。


    两只在旁玩耍的猫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不去管滚到床底下的毛毡球，一左一右护在雷婷的旁边。


    雷婷抱臂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监督它工作。


    可能是知道了耍小手段伤不到她，后半段它一锤一锤砸墙，格外老实。


    终于，床靠着的那面墙留了一半，倒了一半。


    怀特黑德站在一侧，丝毫没有作为差点让雷婷死掉的罪魁祸首的心虚感，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个英勇忠诚、对主人一心一意的护卫。


    既然它还想当作没发生继续表演，那雷婷便顺他的意，“把敲下来的砖头搬到外面去。”


    没有工具，徒手搬。


    怀特黑德，“……”她还真是不客气。


    能耍些小手段，但命令不可违抗。


    怀特黑德憋屈地干了。


    他遗憾这一次没能要了雷婷的命，反而让她对它心生警惕，这次是它着急了。


    而且她似乎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弱。


    怀特黑德完全没有想到雷婷的镇定全是装出来的。


    ……


    一趟、两趟、三趟……一趟又一趟。


    被敲下来的砖堆一点点变矮，落在地上的灰尘也逐渐转移到骷髅身上。


    终于，砖山没有了——


    “那边的东西我都不要，你也搬走吧。”


    声音响起的时机恰到好处，在怀特黑德以为自己终于能歇口气的时候，她的话又把它的气提了起来。


    金色的火焰幽幽地烧着。


    雷婷亦是直直地望着它，丝毫不退让。


    局势僵持之际，怀特黑德身体率先打破了僵局。


    怀特黑德，“……”


    它服了。


    身体总是背叛它。


    于是雷婷又看着它搬了一趟又一趟，走进又走出。


    原本她打算继续折腾它，让它把隔壁房间里里外外擦一遍，可她烦了这种低效率的工作方式。


    她用水把整个房间淋透，连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一起被打湿带到地上，最后，五指朝上，渗入地面与墙面的水析出、融合，一颗巨大的，包裹着杂尘的水球浮在半空中，被雷婷送出气窗。


    这里的动静并不小，正巧雷婷打通的这间监狱刚好在蛛女的对面，她将雷婷施展魔法的从头至尾收入眼中。


    她不是没有与人类魔法师接触过，就是因为有所接触，她才震惊于她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女孩轻而易举就做到了那些脸上皱巴巴的所谓的权威魔法师的做不到的——


    瞬发魔法。


    她没看到雷婷念咒语。


    雷婷不知道织珠的心里是何等的震惊，她一转身，金骷髅在拿她的新毛巾擦它的头盖骨。


    雷婷，“……”


    说是毛巾，其实是原主礼裙较为柔软的内衬撕下来充当的。


    礼裙已经承受不了更大的伤害了。


    “你在干什么？”雷婷试图心平气和。


    金骷髅眸火微颤，擦好头盖骨，反手开始擦肩胛骨，用行动告诉雷婷它在干什么。


    上一条被拿去擦大腿骨的“毛巾”雷婷当做抹布，但是这一次——


    “你滚。”雷婷手指门外，“拿着你手上的东西。”


    以后，这个鬼东西再也不能进她的房间。


    金骷髅“啪嗒啪嗒”走了。


    雷婷看它的背影好一会儿，没有真的被激怒，不过就是博她眼球，想要让她生气罢了。


    但很可惜，雷婷没有让别人看自己笑话的特殊爱好。


    眼看着它出门右转，还想继续走，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你想去哪里，老位置站好。”她出声。


    她话音刚落，脚步声戛然而止。


    门外的怀特黑德握着“战利品”，眸火凶猛地瞪着对面的骷髅士兵。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骷髅士兵此时的真实写照。


    要不干脆死了算了，它想着。


    金骷髅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其余时间估计都是在想着怎么弄死她好恢复自由之身。


    但雷婷也不是那么傻，乖乖等死。


    她得想一个办法。


    雷婷一边想着，一边引着绿藤把隔壁的木栏杆也缠上，将蛛女的视线隔绝在外。


    隔壁以后就是她的浴室了。


    把一切都规整好，雷婷终于可以安静地学习新阵法了，可她的余光不时看见金骷髅从门框处露出来没有被墙完全挡住的骨手。


    心烦意乱。


    留着它，是个祸害。


    让它走，又合了他的意。


    杀她未遂，凭白得了一具身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她钻了牛角尖也好，反正雷婷想不通。


    ……


    安德已经回到村子好几天了。


    他又亲手埋葬了一个村里的老人。没有了子女在身边的老人失去了念想，没有心气的支撑，胸口的那一口气很快就散了，也就活不了了。


    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孩子的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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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泣声像是隔了一层罩子，安德听得很不真切。


    他们村子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大家都很亲近，大人去田地里劳作时，小孩们就聚到一块玩耍，年长的人也都把他们当成自家的孩子对待。


    “我要离开这里。”安德抬起头，语气平静，却又异常坚定，“你们要不要跟我一块离开？”


    哭泣声骤然止住，像是被卡住了脖的鸭子，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德。


    整个村子都被封锁，他们插翅也难逃，他要离开去哪里？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艾米丽和安德年龄差不多大，但她的父母很勤劳，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被养得很结实，但在父母一同被带去战场之后，她因为思念父母，短短时间内就瘦脱了相，却仍比安德高上许多。


    安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自顾自地说着，“要跟我一起离开的人，晚上回去收拾好东西，衣服、种子……不要带太多，等我消息。”


    最后在坟包上撒了一捧土，安德转身离开。


    他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这里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上一批前往战场前线的战士无一生还。’


    从安德下定决心自救，他就一直暗地里关注驻守在村口的魔法师，他只是无意间听见了这一个消息。


    当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浑浑噩噩，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床底。


    他把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谁也没告诉。


    等月亮升至头顶，一抹乌云悄然而至，黑暗笼罩大地。


    背着包袱的人影关上门，借着浓重的夜色，去往下一户人家……


    安德的身边聚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到了艾米丽的家。


    “扣扣扣。”


    安德敲门。


    等了许久，他们没有等来回应。


    安德回首看那一个个面有不安的孩子，最小的那一个才三岁，被姐姐牵着，除了艾米丽，该到的都已经到了。


    “扣扣扣。”


    安德继续敲门。


    终于，“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门里的艾米丽说。


    “艾米丽，你心里清楚的。”安德忍不住道。


    隔着一扇门，艾米丽的声音模模糊糊，“是的，我心里知道……”


    “……你们走吧。”她哽咽道。


    一个铁了心的人是不能被说动的。


    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他，“你保重。”他留下一句。


    再次站在永夜之森前，安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永夜之森。


    主动地。


    没有应有的恐惧，只有平静。


    天上的乌云还未散去，永夜之森像一个蛰伏的巨兽，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就能引起人的无限恐惧。


    “这里不是……”有个小男孩颤颤巍巍地开口。


    但还没说完，安德就打断他的话，“去，还是不去？”


    他的眼神极具穿透力，似乎要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逼他做出抉择。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