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面前一脸稚气的宋明嫣，随即移开视线。


    摆明的一点都没有把宋明嫣放在眼里。


    也是，毕竟飞栀可是醉香楼的二把手，兴许能压她一头的咏霜又不与她同台竞技，可以说全海选赛场，几乎找不出一个能与飞栀真正较量较量的姑娘。


    般茴神色凝重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宋明嫣，心中感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赛前她便猜测，不出意外的话明嫣应该能通过海选。


    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台下观众也倒吸一口凉气，她们看着飞栀对面名不见经传的宋明嫣，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以前从没有见过。”


    “管她是谁，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喽啰，对上飞栀，就等着输吧！”


    “哎，她胸前有牌子，叫‘宋明嫣’！真是可惜了，可算是个大美人，怎么这么倒霉抽到对战飞栀？”


    相较于台上宋明嫣的风轻云淡，台下宋娘子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闺女不知道飞栀，常年在玉妆阁卖脂粉首饰的宋娘子不可能不知道“飞栀”的大名。


    飞栀成名的那一场演出，当年宋娘子还阴差阳错得个机会，进醉香楼看了一番。


    一曲惊鸿舞愣是将咏霜都逼到第二，台下众人无不为之倾倒，更引得云都的公子哥们为其豪掷千金。


    而自家姑娘……


    宋娘子心揪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自家姑娘，“嫣娘，加油！娘永远支持你。”


    一众支持飞栀的人声中突然蹦出个支持那毛头小姑娘的，众人有些不悦，闻声望去，却认出喊加油的人是玉妆阁鼎鼎大名的宋娘子，到嘴边的嘲讽立刻消了下去。


    女人们自不必说，宋娘子的玉妆阁掌管着整个云都城的时尚风向，若是因此事得罪了她，自己还没买到的药妆套装肯定更见不到影子了。


    而男人们呢，想的其实也是这回事，他们虽然不用，但他们的恋人用啊，因为便也不敢嘲讽宋娘子。


    一时间，众人心中百转千回，回过神时，嫣娘的名字也被他们喊了起来。


    台上的飞栀略有些惊讶，她重新打量宋明嫣一番，二人站在一处，她便压低声音问，“你是玉妆阁宋娘子的女儿？”


    “我是，怎么了？”宋明嫣不明所以。


    “……没事，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也会全力以赴。”


    台上分组完毕，接着到了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的环节。


    好巧不巧，飞栀和宋明嫣抽中了一号。


    般茴沉默了，台下观众也罕见地沉默了。


    “这是要怎样？我的娘嘞，这是要第一局就淘汰宋娘子的女儿？”


    “不是吧，这也太巧了吧？”


    “哈哈哈哈哈，我就爱看这样的，这样才有意思！”


    台下议论不断，般茴无奈，只得宣布比赛开始，路过宋明嫣身边时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对方朝她明媚一笑，竟是丝毫不慌。


    出场顺序由二人自行决定，飞栀很痛快地决定第一个出场，宋明嫣微微颔首，自愿第二个出场。


    台下的般茴叹了口气，这回真是无解。


    如今飞栀第一个出场，为了加入逸秀楼她肯定会使出全身气力，免不了惊艳全场，同时，肯定会给第二位出场的明嫣带来不得避免的心理压力。而就算飞栀不是第一出场，明嫣第一出场，历来比赛，这第一位永远是最紧张的，也是最焦虑的，影响心态不说，还有可能表演失误。


    耳畔的乐声渐渐清晰，般茴只得暂时放下心中担忧，专心致志看着台上的比赛情况。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飞栀这一场的演出项目是惊鸿舞。三年前她凭此火遍云都，险些取代咏霜成为醉香楼的头牌。


    婉转悠扬的音乐如高山流水般潺潺而动，一席红衣的飞栀瑰姿艳逸，翩若灵蛇，双袖艳若晚霞，随着她每次展臂收臂荡漾开来，轻盈飘逸，真乃世间绝舞。


    与此同时，无数芬芳扑鼻的牡丹花瓣从天而降，轻柔吻过飞栀全身，又飘飘然顺着丝滑柔美的舞裙零落在地。


    惊鸿一瞥，清润细腻灯光的映照下，美人巴掌大的脸上沁出微微薄汗，额间原本含苞待放的牡丹花钿，就这样在众人如痴如醉的目光中，完全绽放。


    乐音渐渐停息，伴随着余韵悠长的最后一拨古琴声，台上美人谢幕，如瓷般白嫩细腻的肌肤染上桃花流水似的微醺，美人樱唇轻启，“谢谢大家。”


    般茴率先回过神来，她立刻迈上舞台，这才将沉迷其中的观众们唤醒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立刻爆发，在般茴数十下无奈的抬手示意安静后，台下众人鼓噪的情绪才堪堪安定下来。


    台下每排阶梯座椅上都挂了三个投票箱和加票箱，一左一右还有中间一个，每个投票箱和加票箱旁都有楼内武夫和小厮看着，此刻，般茴还没有说开始投票，每个投票箱都已满满当当。


    般茴在台上哭笑不得，“你们怎么还抢先投票啊，我还没说到投票环节呢。”


    众人哄笑开来，般茴照例说开始投票，又有稀稀拉拉几票开始投递。


    “本次大会由皇商岑氏轻颜阁独家冠名举办，买好脂粉，就上轻颜阁！感谢轻颜阁对本次海选活动的大力支持！”


    台下众人一听岑家，立刻炸开了锅。


    “轻颜阁？！这逸秀楼这么厉害，竟然拉到了咱们大雍第一皇商的支持？！”


    “我的天呢？真的是岑家，楼上那个不是岑家小少爷吗？”


    “我去，还真是！这逸秀楼不得了啊，背后不仅有镇南侯府撑腰，而且还有富可敌国的岑家支持！”


    “这明摆着是要挑战咱们大雍第一青楼醉香楼的地位啊！”


    般茴忽略台下的惊叹和眼热，冲二楼评委席另一边的岑元眨了眨眼，随即收获到对方颇为滑稽的抱拳。


    广告打完了，是时候该办正事了，般茴清了清喉咙，两眼放光开始挖料，“请问飞栀姑娘，认为自己的表现觉得如何？有信心赢下比赛吗？”


    飞栀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答道，“尚可，但没达到完美。关于比赛，我觉得完没有悬念，赢的人只能是我。”


    堪称狂傲的话语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美人扬了扬下巴，极具攻击性的美貌下，透出不加掩饰的野心勃勃。


    虽然早从绒绒口中了解到了飞栀的性格，亲眼见到的般茴还是惊叹于她的傲气。


    飞栀并不像咏霜般一鸣惊人，首次亮相就坐到了花魁的位置。相反，她是一步步往上爬，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练出一曲惊鸿舞，据说飞栀的舞鞋被磨破了不下百双，每双脱下来的时候，里面都是血淋淋的。


    后来她成功出头，火遍云都，有富商一掷千金，想要同飞栀春宵一度，然她极有傲气，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然葛三娘见钱眼开，还是将那富商引入楼中，藏在飞栀房中。


    第二天一早却跌破所有人的眼镜，那富商被飞栀割去了半边耳朵，血流不止，偏生那富商却丝毫不追究，甚至连报官都不愿报，门被打开一瞬落荒而逃。


    她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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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她狠，她有支撑这些的资本，她合该配得这些。


    她，飞栀，完美符合所有人眼中带刺玫瑰的印象。


    说完这话，飞栀就不管不顾下了台，徒留般茴在台上。


    般茴无奈一笑，打了个圆场，接下来就轮到了宋明嫣出场。


    灯光陡然暗了下来。


    台下众人经过第一次选秀出道大会的洗礼，这会儿见怪不怪，心中却仍不可避免地燃起期待感。


    台上仍是一片漆黑，众人有些不耐烦之际，稚嫩清脆童声的自白突然响起，在黑洞洞的环境中有些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小的时候，我就时常遥望窗外的大雁。”


    “我想折下它们的双翼，插在自己背肩。”


    台下观众打了个激灵，立刻炸开锅来。


    “搞什么？怎么，台上还有小孩吗？”


    “这算帮助作弊了吧，到底想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是要唱歌吗？”


    台上的灯光惨淡淡地慢慢亮了起来，众人伸长脖子，想去找台上小孩子的踪迹，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台上除了宋明嫣一人外，再无他人。


    “没有小孩子，那是谁在说话？”


    “不会是这个什么宋明嫣吧？她声音刚刚还不这样啊？”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一般，台上宋明嫣开口继续唱，仍是小孩子的声音，“我想去去看看外面世界，去找一去战场不回的爹爹。”


    和台下的众人一样，般茴也彻底惊呆了，她没想到宋明嫣还有变声这一个绝活。


    几乎一瞬间，宋明嫣的声音又变了，这次成了不甚成熟七八岁小女孩的声音，她接着唱：


    “娘告诉爹死了，我不愿相信。”


    “我想去见见他，问他真的忍心？”


    “娘不许我去，想要我继承衣钵。”


    声音又变了，这次变成了清湛如泉的少女声音：


    “每一条路都被铺满璀璨，可那不是我的方向。”


    “冷眼嘲讽像是吃人的野兽，它问我：”


    “离开这锦绣丛的屏障，你靠什么闯荡？”


    略有些中性嘶哑的声音接着响起：


    “我偏要撕掉镀金的标签，在无人看好的荒原拓边。”


    “就算撞得一身勋章耀眼，也要把命运脚本改写！”


    ……


    炸裂燃场的氛围被引爆，所有人泪水和笑容并存，特别是楼上雅间的公子哥们，这首歌真是唱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歌词通俗易懂，同其他姑娘隐晦的唱词完全不同，直接戳中他们的心坎。


    他们不用借助家族的荣光，也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


    唱腔毕，众人以完全不输方才给飞栀投票的态势给初出茅庐的明嫣投票，加票箱中的票开始被消耗，投票箱变的慢慢当当。


    这首歌的歌词是般茴写给她唱着玩儿的，没听到明嫣这么大胆，竟把它搬到了舞台上。


    二位选手演出均已结束，飞栀和宋明嫣同时站在台上，高傲美人现在没了傲气，眉目复杂看着惊艳众人的明嫣。


    “现在，我将公布二人选票！”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简直比自己比赛还要激动。


    “首先是飞栀，一共——两千两百票！恭喜飞栀！”


    台下支持飞栀的人简直要跳起来了，随即般茴停顿一会，接着道，“让我们来看看宋明嫣的票数！”


    楼上不少公子哥跑出雅间，此刻高呼宋明嫣的名字。


    “两千四百票！恭喜宋明嫣！”